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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开先?:“现在算来, 北臷使团应该已经走了一个时辰。早上书院中人都在关注应山长之事,到底被?他们趁机溜走。”

朝轻岫将萤沉挂到腰带上。

天空上乌云翻涌,风越来越急,分明是初夏时节, 却吹出了一股料峭的寒意, 周围的雨声也越来越快, 越来越响。

朝轻岫仰起头,双目映着天地间的雨云, 忽然间一道青白色的电光划破云层, 她?的眼?睛也被?照得亮了一瞬, 凭空生出了一丝刀锋出鞘般的锐意。下一刻,朝轻岫忽然侧身,向颜开先?一点?头:“咱们也过去。”

颜开先?当即抱拳:“属下遵命!”

两人出门时, 雨已经下得有些大了, 朝轻岫随便找了个守卫,询问?李归弦跟师思?玄的下落。

守卫的神色神色难掩仓皇, 可见应律声被?带走的事情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 愣了一会才回答道:“师姑娘跟着山长走了,李少?侠的话就在前面。”

朝轻岫颔首:“多?谢。”

得到结果后,她?一拉颜开先?手臂, 白?色衣袍忽的一闪, 两人同时纵身掠起, 叶子般落在面前的屋宇之上。

起、落,再起、再落,朝轻岫与颜开先?连续越过数间屋宇, 轻飘飘停在了前院的空地之上。

透过雨幕,朝轻岫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当即扬声道:“李兄请留步。”

李归弦神色似有茫然,他看着面前的大门,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离开。

毕竟此刻应律声已经被?带走,布防图也失窃,作为?问?悲门驻守于此的高手,李归弦需要赶回门中,与其他人商量该怎样行事。

重明书?院中已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

就在此时,李归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对方明明白?白?喊住了他,李归弦于是站定脚步,转过身,向来人一点?头:“朝姑娘。”

朝轻岫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询问?:“若要与使团中人动手,李兄能有几分把握。”

李归弦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到朝轻岫的问?话,双眉间才像是浮现出了一丝昂扬之色:“使团中无人是我对手。”

朝轻岫态度干脆:“既然如此,就请李兄随我走一趟,在下有事托付。”

李归弦并未询问?朝轻岫要自己做什么?,在方才的一刹那,他好像又回到了当日与朋友们一起在江湖中拼搏的日子,握着剑的手紧了一紧——在短暂的失去了方向后,有人及时给了他一个新的目标,他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向着新的目标而行。

颜开先?已经牵来三匹马。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落下来,此刻的雨已经不像雨,而像是一颗颗石头,从天空毫不留情地砸下来,砸在地上、屋檐上,还有人的衣服上。

三人戴上箬笠,直接纵马驰出了书?院大门。

今日的雨比往日更大,路上马蹄印也比往日更难辨别,幸而徐非曲早有准备,她?将带着的方帕扯成碎布,悄悄挂在沿途的枝条上,万一后面还有人想?过来,跟着记号就能追上。

道边的林子里正停着一匹马,马上的人喊道:“是书?院的人吗?”

李归弦低声:“那是高怀书?。”

高怀书?每次张口都像是吞了口雨水进肚子里,他尽可能清楚地说道:“徐君他们往河边那条路走了,我骑马跟不上,就留在这里知会后面的人。”

朝轻岫并不停马,只是向他遥遥一点?头。

天雨路滑,纵然是习武之人,也难保不会摔马,颜开先?知道帮主缺乏外出经验,一路上时时照看,过了段时间后低声道:“看方向,那些人应是去往白?龙渡口,若是被?他们沿着水路走到安州,哪怕只是走到容州,咱们就再难追上了。”

容州是薛何奇与左文鸦的地盘,这两人都是孙相门下心腹。

至于白?龙渡,只是永宁府边的一个小渡口,地方偏,规模也有限。北臷使团若不是急着离开,绝不会选择从白?龙渡走。

被?追的那一批人早一个时辰就出发,不过北臷使团到底人多?,又有车马辎重,行路速度不会太快,朝轻岫三人飞马奔驰,终于在渡口前赶上了队伍。

雨势越来越大,大雨跟河流几乎连成一线,码头附近,此刻正泊着一艘大船,一些仆佣打扮的北臷人正在把行李往船上搬。

码头边的木棚中,如今也已坐满了人,有两位是学生打扮,其中那位女学生衣服上挂着泥泞,她?身边还有一些穿着六扇门制服的夏人,剩下的则都是北臷使团的成员。

木棚中。

徐非曲能感觉到腰肋处剧痛阵阵传来——她?方才试着阻拦开船,于是悄悄拿着刀去割缆绳,奈何使团那边多?有习武之人,就算比不过李归弦一类的高手,发现她?的小动作也不困难,直接将她?踢翻在地。

多?亏了六扇门那边说了两句话,表示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必与她?计较,否则不止挨一顿揍就能了事。

戴兰台看着边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同窗,压低声音:“你还成不成?”

徐非曲按着肋骨,咬牙:“我无事。”

戴兰台:“可他们那么?些人……”

徐非曲神色一黯。

对方说的没错,北臷那么?多?人,在六扇门不出手的情况下,自己又能拦得住谁上船?

木棚边,阿拔高泰吐出一口气,向着坐在旁边的伍识道说:“伍大人一路送至此地,足感盛情,眼?下咱们就要上船,还请留步。”

伍识道呵呵笑道:“阿拔大人远道而来,今日匆匆要走,也不晓得何时还能再来。伍某旁的事情不好帮忙,过来送一送也是应有之义……”

他还在罗里吧嗦地跟人客气,阿拔高泰面色忽然一变,回头向来路望去。

阿拔高泰的面色原本十分镇定,就算有些匆忙,也被?掩在了那张镇定的表象下,然而仅仅是看到远处来人的轮廓,他的神情就瞬间凝固,随后发出一阵大喊,喊声如利箭穿透了雨幕:

“来人是李归弦!”

众人悚然。

在察觉到来人身份的时候,阿拔高泰心中升起了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如果他有时间细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那种不详并非只源于李归弦一人。

阿拔高泰向其他人仓促地打了个手势,与此同时,周围数人,包括此刻仍做大夏男子打扮的阿拔长合在内,毫无预兆地从木棚中翻身掠出,直落在马背上,随后一刀砍断栓绳,直接往不同的方向冲去,竟打算放弃坐船,走陆路离开此地。

——对面来的人不多?,就算要追,又该往什么?地方追?

朝轻岫注意到了前面那一幕,冲李归弦高声道:“西南!”

她?的声音如切金断玉,有种带血的决然。

话音方落,李归弦已如大鸟般自马背上凌空飞出,瞬息之间,他已拔剑在手,昏暗的雨幕中,只见一道银芒倏然亮起,犹如青电裂云而出,刹那间直追阿拔长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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