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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拍门:“娘子,娘子?!”

好?一会儿,她听到独属于姜循的声音传自门内,语气平平:“没事?儿,你继续赶车吧。”

那怎么可能“没事儿”?

起初雨声大?,简简没听到陌生人的气息。但方才里面那巨大?的“砰”声,都快崩坏姜循脑壳了吧,怎么可能“没事儿”?

简简开始摸刀,冷肃无比:“你把车门打开,我……”

姜循不耐烦的声音带着冷笑:“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做主人还是我做主人,你这么?关心我,本事?这么?大?,怎么?之前我被贼人挟持时,你没救到我?倒只会在不需要时逞英雄。”

简简摸刀的动作停住,脖子?一凉。

她顿时想到了自己这几?日被玲珑耳提面命地教导,说?她那夜帮张寂捉贼的行为多?么?不恰当?,说?她应该以姜循的意愿为第一需求。

这几?日,姜循见到她就冷嘲热讽,她也说?不过人,只是生?闷气。

而且今天姜循心情差,她若送上去……简简本就没多?少主仆情谊,闻言立刻收刀入怀,转身去赶马车:“那我们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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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退得这么?干净利索。

车门另一头的江鹭,用古怪眼神看着姜循。

他不知该说?姜循是教仆有方,还是简简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女。

江鹭松开姜循,让她坐好?,也示意她收回她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江鹭:“你为何收这样的人做侍女?她武艺虽高,却不通人情。以你的出?身,你完全可以选更适合的人做侍女。“

姜循靠车壁而坐,转着自己方才被他捏住的手?腕。

她当?真?没想到闯入马车的人是江鹭,她此时心情不好?,受到他的惊吓后,脸色更难看。然而他的问题,却让她怔了一怔。

姜循半晌回答:“因为……她是孤儿吧。”

江鹭:“嗯?”

姜循:“她自幼爱武成痴,却没人理睬。她人事?不通,被人打骂,吃百家饭长大?,又做什么?都不长久。明?明?有一身好?武功,两?年前我遇到她时,她却在做飞贼,被人追得满街跑……”

江鹭看她的眼神,渐渐惊讶、复杂。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阿宁当?然十分善良慧黠。可是阿宁难道不是姜循伪装出?来的模样吗?

姜循这样满口谎言的人,也会帮人,救人,给人一条生?路?

难道……是他对她的误解太深了?

江鹭怔忡看着姜循。

他想是不是自己偏见太深,先入为主,天然认为姜循做什么?都别有目的,姜循是十足的“恶女”。他因为自己被骗而心怀不甘,无法用公正的眼神去看待姜循。

他警惕她,怀疑她,质疑她……他为何独待她不公?

江鹭的眼眸清润、干净,剔透无比。他不掩饰情绪时,在想什么?,便?分外明?显。

姜循偏过脸,不想揣摩他在想什么?。她懒怠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话音一落,便?无需解释了——

“咚、咚、咚——”

姜循听到了急促的鼓声,连她这种不通武艺的人,都听出?鼓点在朝着他们包围。按照这个鼓点包围的进度,恐怕马车连坊门都走不出?,就要被追上。

鼓点自然不可能为姜循而来。

那么?——

姜循幽黑的眼睛如被火星点燃,她看到乱象,骨子?里的战栗快意便?生?起。

她刚在姜家待得不痛快,她刚观赏了一出?虚伪的父严母慈的戏码,她急需用其他事?或人来发泄。而江鹭就在这时撞了上来。

江鹭听到姜循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你被开封府的人追杀啊?你犯了事?,严重吗?是杀人,还是放火?需要人递刀还是帮你埋尸体?你求到了我跟前?”

江鹭:“……”

他缓缓抬头。

他看到她眼中流动的光,兴致勃勃。这是一种亡命赌徒一样疯狂的眼神。

江鹭此前只在凶徒悍匪身上见过,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女身上见到。

江鹭知道应付这种人多?么?麻烦。他头皮在一瞬间炸裂,心神在一瞬间逼着自己冷静到极致,好?不挑、逗起对方的欲。

江鹭语重心长:“……你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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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应该没有到不可救治的地步。至少她此时好?好?坐在马车中,只是兴致盎然地询问他。

江鹭坐得笔直端正,不给她一丝多?余的发挥余地。

他说?了自己跟着牙人查到的事?情,自己遭遇的无妄之灾。

他用冷漠的语气,浇灭她的兴趣:“所以我拿到账簿了。但?账簿必然用处不大?,不然不可能还保存完整。待入了夜,为了不让那牙人怀疑,我会将账簿还回去,还要解释今日被追的原因。

“开封府误会我和劫狱者是一伙的,才追我。但?我不得不逃——开封府对我了解得越少越好?,我不能让开封府对我产生?好?奇。”

江鹭抬头:“你没有骗我,乔世安应该确实追查到了一些关于民宅强占、良田圈地之事?。”

姜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侃侃而谈。

待他说?完,姜循仍勾着下巴,等着他继续说?:“所以呢?”

江鹭怔住。

姜循重复她之前的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鹭正要与她说?,忽而侧耳倾听,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无数人朝这边马车奔来。

有人在外高声:“推官有令,所有车马都要搜查,且不得出?坊!”

有人看到这辆马车,朝这边围过来:“停下!”

马车中人被车急促叫停的动静惊到。

简简粗劣的赶车水平,让马车停下一瞬,姜循的后脑勺便?朝身后车壁磕去。江鹭眼见她要撞上,目光一动不动,身子?一点不晃。然而他又在她撞上前,蓦地倾身,伸手?,手?掌在她脑后托了一下。

她乌鬓撞上他掌心,琳琅步摇轻轻在他手?间压出?很浅一道痕迹。

但?江鹭手?掌本就受伤,难免被磕出?灼灼痛意。

江鹭只不做声。

而被他护住的姜循,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第二次。”

……第二次帮她垫脑袋,不让她磕到。

江鹭眼皮一跳,别开眼。

简简在外急声:“娘子?——”

……这么?多?官吏围过来了,怎么?办啊?

姜循下令:“我不下车,你莫杀人。”

简简对这方面的领悟极强,刷地拔出?剑,应对这些人:不杀人的意思是,可以动手?!

江鹭轻掀开车帘一角,观察外面情形。他眉目轻动,看到此时围来的小吏不算多?,也没有自己今日见到的那个让自己很在意的青衣郎君。

那么?……

江鹭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和姜循低声:“没有高官,简简武艺不差,你又身份尊贵,你应该可以让马车离开此坊,带我一同平安离开。”

姜循颔首:“对,我可以。”

江鹭心想果然。

江鹭:“只要离开最危险的地方,即使身后官员追来,你应该也能应对。”

姜循干脆利落:“对,我可以。”

江鹭沉静:“那么?,你现在便?开车门出?去和他们交涉……”

姜循朝后一靠。

她歪在车壁上,偏着头,懒懒地观察江鹭。他侧着脸,透过那么?小的缝隙就将外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可他看得再清楚,他似乎忽视了她。

姜循慢吞吞道:“我可以。但?我凭什么?帮你?”

江鹭顿住。

他回头抬脸,看向自己真?正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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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以一当?十,守在马车一丈之内,不让任何人靠近。

对方厉声:“官府查案,你这是‘通敌’‘枉法’!还不让开!你家主人是谁,打开马车,下来回话!”

简简挑眉:“你们打赢我再说?——”

雨帘绵绵,少女扬起的眉目清丽湛亮,透着点点兴奋之色。

她喜欢武艺,喜欢打斗。她不在乎后果,不关心律法,那些都是姜循操心的事?。此时此刻,简简得到姜循的命令,便?如同得到保护伞一样。

她抽出?剑,明?光照眼,眼含敬意。

雨水淅沥围着简简飞旋,简简专心致志应对所有试图靠近马车的人,一把长剑在手?中舞得如同飞光。雨水照耀少女眼睛,少女打得酣畅淋漓。

马车中,气氛紧张,渐渐低迷。

姜循试图开车门,江鹭扣住她手?腕,将她拽住:“姜娘子?,我答应与你合作。”

姜循挑眉。

她太过乖戾、脾性?难测,江鹭握住她腕子?,丝毫不敢大?意,语速飞快:“我们合作一场。我帮你撬开乔世安的嘴,让杜一平拿到足以弹劾百官的证据;你帮我打开开封府的门路,让我出?入容易些,为我的朋友追回一笔乔世安的欠债。”

姜循:“好?。”

江鹭丝毫不放松。

姜循果然扭头就朝外,扬声要喊。

江鹭一把捂住她口鼻。

他将她按在车壁上:“你连合作盟友也要坑?”

他手?掌捂着的下面,感觉到姜循的气息拂在他掌心。她双唇一动一颤,嗡嗡之下,江鹭手?掌湿漉漉,像被人舔过一样。

密密麻麻的酥意来自掌心,灼灼湿热的感觉同样来自掌心,一径窜上天灵盖。

江鹭强力?忍耐,才将手?朝下挪开一寸,警告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若喊出?声,我不介意打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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