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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谢浮还没言语,迟帘就气急败坏了:“谁规定感应到脏东西,就代表阳气弱?”

陈子轻瞪迟帘一眼。迟帘不得不压下不快。

谢浮拿着纸巾,有条不紊地,一根根地擦拭手上的水:“我的阳气确实重,天生如此。”

迟帘的脸色很难看。

季易燃心道,争什么,到了明年,精元就要走下坡了。

窄小的走道上挤着三个身高腿长的京市商界风云人物。

其中一个的腿还塞在房门里。

陈子轻的视线从那条腿移向后面点的谢浮:“你用不到符的。”

“我不那么认为,虽然我阳气重,但我是个精神病,我想要个附身符。”谢浮笑着说,“可以有吗。”

陈子轻望着谢浮白玉般的手点了点头,行行行,都给你们画,你们留着当饭吃吧。

一个个的找他要符留作纪念,怎么有种临终遗言既视感,陈子轻摇摇头,当着他们的面把房门关严实。

陈子轻躺回床上烙饼,怎么都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坐在书桌边给他们画符,驱鬼辟邪的都画点。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想把这座小城淹了。

三个前任或站或坐在阳台,他们身上的T恤短裤都短了小了,但他们的身材,气质跟气场太过出挑,不会不伦不类,更不显难看。

“既然都搞不死对方,那就都守着吧。”迟帘抱着胳膊,“反正谁也不会再得到,再吃到,再拥有了。”

有老人的遗愿在,疯子也只敢在合适的尺度,合适的范围发疯。然而他们谁不疯,没一个正常人。

谢浮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吐出,烟雾落在玻璃上,靠外的那一面蜿蜒而下的扭曲水痕。

“我看淡了。”上次说放下了的迟帘捋了捋额发,“这回是真话。”

谢浮轻笑:“是吗。”

“你看淡了就看淡了,没人在意你的想法。”他说。

迟帘冷笑:“我也没要你们在意。”

“那你说什么?”谢浮恹恹地弹掉烟灰,“聒噪。”

迟帘眼底生出几分暴戾:“扎你心窝了,让你第无数次的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成全和等待是个笑话?我,季易燃,我们谁没成全,谁不是笑话?”

“不过是人算不如天算。”迟帘发泄完,眼角眉梢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尽显颓态。

季易燃坐在小板凳上听雨,长腿抵着阳台玻璃墙伸展不开:“都别说了。”

迟帘嘲讽:“你装什么成熟稳重的和事佬,当自己是大房?”

季易燃皱眉:“谢浮,别录像。”

迟帘这才发现谢浮把他们的嘴脸录下来了,他低骂一声:“有病。”

谢浮耸肩:“是啊,有病。”

三人在这争来争去,吵来吵去,明枪暗箭的,妒火只横冲直撞了片刻就化作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迟帘蹲下来看了会手机屏保上的彩虹,指间是做成挂件的超人玩具,他多次想打探季易燃跟谢浮收到过哪些小玩意,每次都生硬地将那个问题嚼碎吞咽。

像他们这种背景出身,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都是几大类,各种有意挑选的,定制的他们见多了,根本无法挑起他们的神经。

他们的生活繁忙又单调,放松是去会所消费,和朋友聚在一起一掷千金,吃喝玩乐寻求刺激。

哪有童趣。

顾知之送的,是天之骄子的世界没存在过的小玩意,他必定是用心良苦,而非价值观低下不舍得花钱。

在迟帘的理解里,顾知之给三段感情里的另一方准备小礼物,前提是自己觉得有意思的,好玩的,他想着,多尝试多买,也许有哪个就能让自家男人也觉得有意思呢。

顾知之是个不套路化的人,他的内核与众不用,难以估算出厚度。

迟帘盘算过,当年他还是顾知之男朋友的时候,他有四样东西没发进小群里,一是他跟顾知之戳破关系的小纸条,二是做错事要写检讨信。

三是生日投影玩具,投在墙上的“生日快乐,健健康康”,四是当年一中男生宿舍阳台视角的雨后彩虹照片。

他有他的独一无二。

血的教训告诉他,有好东西要捂着,别往外宣扬。

谢浮在朋友圈炫耀那么多,怕是什么都不剩了,全抖露出来了。

迟帘想到了谢浮带顾知之跳伞,纹身的事,不知道季易燃有没有在哪里覆盖。

季易燃是最后一个,他上桌晚,吃得最久,吃得最好,只有他获取了顾知之抽烟的小秘密。

指不定还有别的小秘密。

季易燃吸取他们的经验,把什么都藏着捂着。

迟帘徒然朝季易燃坐着的小板凳踢了一脚,发出的巨大摩擦声十分刺耳。

季易燃站起身。

迟帘并没有跟他大打出手,而是不甘心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他像面团,也像雪糕,谁碰了,就是谁的形状。”

阳台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空气都是湿的,黏的,热的,像极了那条进入仙境的,又细窄又滑溜,吸附力很强,容纳力可观的过道。

有爱才有性,他们因为爱,才回味无穷。

迟帘嫉妒的眼睛发红:“我只是你们的零头。”又陷进时间的长短上了。永远的意难平。

“谢浮,你用我用剩下的东西,我剩那么多,有些玩具我都没来得及体验。”迟帘对着在他后面接盘的人点名道姓。

谢浮在翻看庞大的相册,这算什么,他离开前被顾知之挽留参加某种不为人知的考核,他自认发挥良好,以他们的契合度结合他的表现,怎么都该进前十的名次。

既然是那类事,奖品也会和那类事有关。

想必都给季易燃用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套,他也不能幸免。但他不会找季易燃求证,不会自虐地打听使用感受。

那是他跟陪顾知之度过的醉生梦死。

谢浮轻描淡写:“你最幸福,我跟季易燃谈的时候都知道他要离开,开始就进入分开倒计时。”

“我不知道?”迟帘自嘲,“他的抽离我没感觉到?”

那段时间的患得患失让他记忆深刻,终生难忘,他得了分离焦虑症,乱吃药引起父母注意。

所有崩盘的源头,就是他某一瞬间抓捕到顾知之想和他分手却又不提不说。

谢浮说笑:“起码他抽离前,你不清楚你们会结束,不清楚他要和你的发小谈。”

迟帘这次没出声。

季易燃的情况和他们不太一样,他后面没人接棒,一切都只是遗愿作祟。

因此他就没参与这场讨伐。

阳台一时只有雨点密集的敲打声。

蚊子有很多,肆无忌惮地寻找存在感,生怕三个丧家犬发现不到他们的身影。

迟帘拍死腿上喝到飞不动的两只,溅出来的血迹令他恶心,他正要去用下属送来的驱蚊用品,忽地改变了主意。

“这里的蚊子叮过顾知之,还是不驱了。”

迟帘随意说完,两道视线向他扫来,他从容不迫地展示自己的恋爱脑:“看什么,五十步笑百步。”

“比不上你,我甘拜下风。”谢浮含着烟戴上耳机看录像,他不在意旁边两人有所察觉。

他们忍得下,可以一起看他怎么和顾知之亲热。

谢浮忽略了自身的状况,所有录像他都看过很多遍,依旧热烈新鲜。

画面里的人仅仅只是趴在床上被他叼住后颈,又疼又痒地喊他“老公”,他就将烟头摁灭在掌中,借着那点灼痛让自己稍作冷静过后,若无其事地起身去了卫生间。

迟帘怀疑谢浮看什么起反应了,他眯了眯眼,谢浮以前做的时候录视频了?

操。

迟帘浑身气血冲到头顶,他眼前晕眩,心脏刺痛,侧头盯着季易燃问:“你录没录过?”

季易燃不在状态外一般,淡漠地反问:“录什么?”

迟帘按着心口靠在墙边深吸气,这家伙的城府太深,录了也不会告诉他。

可能只有他什么都没录,他的次数本来就最少,连个无限播放的画面都没有。

迟帘酸涩地咽下不断翻涌上来的腿后悔:“地铺怎么打?”

季易燃道:“我有个躺的地方就行。”

迟帘嗤笑:“谁不是。”

三人只能躺在客厅沙发前的那块空地,顾知之给他们丢了个席子,不够分。

剩下一个只能躺席子外面。那么谁在外面是个问题。

实在做不出石头剪刀布这种行为。

“轮流吧。”迟帘因为身体不适,脸色惨白渗出汗液,他疲倦地说,“下次再打地铺,换人躺地上。”

说不清以后要打多少次地铺。

微信小群来了信息。

迟帘听到提示点进去看了眼,是他们这群发小里唯一的看客在明知故问。

孟一堃:又集体失踪?忙着我干什么大项目?

没人理会。

孟一堃私聊迟帘:哥们,你们三没打架吧?

迟帘:那两人一死一伤。

孟一堃火急火燎的电话没打过来。

迟帘神色古怪,孟一堃凭的什么不信他的说辞?

聊天框里有了孟一堃的信息,给他解惑来了。

孟一堃:顾知之是你们之间的平衡点,有他在,不会出那种事。

迟帘哂笑:一直忘了问你,作为一路看过来的人,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