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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着手,口中喊着“驾驾驾”,一脸兴奋。

旁边秋菱便笑着道:“小郎君竟会数数了呢,这么大的孩子,一般哪会数数!”

旁边穗儿也道:“小郎君以后果然是要做大将军的吧。”

希锦听着,心想这穗儿傻了吧,做什么大将军,芒儿是龙子龙孙,最起码也是一个王爷!

芒儿胡闹了一番,那兴奋劲儿过去便不行了,开始打瞌睡。

希锦便抱过来哄了哄,又让奶娘抱过去里面暖间:“喂点香奶酪,喝点水,哄着他睡吧。”

奶娘自然早把芒儿要用的都准备妥当了,当下应着,抱了芒儿钻进去暖间了。

到底是马车上,隔音并不好,只听得芒儿开始还嘟哝了几声,之后果然睡着,安分起来了。

芒儿睡了,希锦便懒懒地挨靠在车窗垂帘旁,看着窗外。

这马车走得不算快不过也不慢,如今已经出了汝城约莫三十多里地,路边有那茶饮子供给往来人,还有几个农人正在田中耕作。

这是出了汝城了,希锦这么想着时,便觉得新鲜。

她没出过汝城,小时候曾经想着要远嫁,要出去做买卖,后来长大了,姑娘家身娇体弱的,又是不能吃苦的性子,至于远嫁那更是天方夜谭。

谁曾想,如今她竟走出汝城,而且要过去那遥远的燕京城,去走一条富贵锦绣路。

她坐在那里,翘头往后面看,后面都是车马,足足十几辆,有他们的行李货物,也有随行的奴仆小厮,其中还有一辆是专供她四堂哥以及霍二郎用的。

这两位也都跟着他们过来。

本来他们两个盘算着也要带一些土仪的,要去燕京城做买卖,不过如今跟着阿畴的车马,自己也不好带什么了。

不知道霍二郎怎么想的,但四堂哥那里倒是喜欢得很,二伯母也是满心贴过来。

土仪无非是挣一些银子,可他们跟着皇太孙过去燕京城赴考,这里面沾亲带故的好处自然大了去。

希锦不太懂燕京城那些事,但这种道理走到哪里都一样嘛。

这么想着间,却听那边马蹄哒哒哒的,原来是阿畴刚才落下来一些,如今骑马追上来了。

阿畴今日穿了一身浅紫长袍,越发衬得他颀长挺拔,而此时他似乎正和旁边侍卫说话,低声吩咐着什么。

希锦便看到,那长袍在这侧身时略收紧,显出劲瘦的细腰,而那长袍布料也顺着肌肉纹理走势,勾勒出一段精悍窄瘦的弧线。

显得很有劲儿,但也矜贵好看。

希锦便有些脸红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竟然瞬间想起之前的种种。

当时她趴那里,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到,那力道啊,跟打桩一样,她根本受不住,两条腿不断打颤,甚至几乎要被撞得贴上窗棂。

这会儿看着他那精悍有力的腰,想像着自己当时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力道,就是来自这里。

这么一想,心都酥了,发痒。

正心荡神摇时,突然间,阿畴却看过来,那黑眸清凉冷静,那么望向她。

于是这一刻,忽而一阵风吹来,带着不知什么花的香味,以及些许湿润的沁凉,就这么扑面而来。

她的心便被轻轻磕了一下,有异样的情愫就那么蔓延开来,让她手指头都跟着发酥。

她微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隔着那朦胧雨雾,冲他招了招手。

她想示意他上马车,免得淋雨着凉了。

此时雨雾朦胧,轻烟微凉,在马车精致华美的珠帘下,在那层层薄锦的垂帷下,妩媚姌袅的小娘子微红着脸,俏生生地和人招手,那双眸子灵动得仿佛含了一汪清泉。

任凭谁看到不觉得迷人眼,阿畴身旁的那侍卫恍惚看了一眼,冷不丁便红了脸。

希锦自然没看到,她只是觉得有风吹来,毛毛细雨扑打着窗棂,确实冷了,便趁机关上窗。

阿畴笔直地坐在马上,握着缰绳,策马过去车后面,之后将缰绳随手交给了一旁侍卫,自己翻身下马。

再之后,一撩帘子,他一个弯腰,进来马车中。

希锦便咬着唇,含笑递过去一大块布巾。

她往日总是娇俏灵动的,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倒是含羞带怯,眉梢泛着妩媚的飞霞。

阿畴略默了下,面上也有几分红。

两个人在即将出发时来了那么荒唐一时,一时不方便,怕是都没怎么清洗,只擦了擦。

而他骑着马时,看着她乘坐的那辆车,竟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

比如想着她素来讲究,怕是并不舒服,等晚间安顿了要让她好好洗一个花浴,又想着如今自己骑马,她坐马车,等以后有机会定是要教她骑马的。

骑马,骑马,骑马……这个念头徘徊在心里,于是心都跟着酸酸麻麻的。

他的希锦,要学会骑马,骑一整夜。

就在这种无法摆脱的执念中,他终于上了马车。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那方巾,略擦拭了下发间的潮意,之后才道:“等回去燕京城,天气暖和些便带你去去踏青骑马。”

希锦:“踏青……好啊!”

她只听到踏青,没听进去骑马。

阿畴又道:“对了,等到了燕京城后,有些事你也得当心了。”

希锦:“什么?”

阿畴:“你不要看别人。”

希锦:“啊?”

她看过去,却见阿畴眉眼认真,神情郑重。

看起来这是很大一件事。

她也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嗯?不能看别人?那我怎么办?”

阿畴解释道:“比如刚才,你可以看外面,毕竟这一路过去确实难熬,但是你只能看我,不能对别人笑。”

希锦无辜:“可我没对别人笑啊,我是对你笑。”

阿畴正色道:“别人会误会。”

希锦想想适才种种,其实也觉得没意思,只是看看外面的景,看看自己夫君,怎么就不行了?

若是在汝城,那不是随便看吗?谁家小娘子天天关家里,这还不能踏青玩耍了?

她忧心忡忡起来:“该不会过去燕京城,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成坐牢了!

阿畴:“也不至于,皇城大街上也有小娘子在外逛街,这个时节郊外踏青的比比皆是。”

希锦:“那就是了,既然皇城大街上有小娘子出来逛街,那凭什么我不可以?我就是看看,这路途遥远,我看看景解乏而已。”

阿畴:“那你也不要看别人,你这么笑,别人会误会。”

希锦不太情愿地道:“行吧。”

心里却想,小心眼,她只是笑笑而已,他就多想了,就是一醋坛子!

阿畴知道她不服气,很勉强,不过也只能这么叮嘱她。

没办法,她生得太好,跟水儿一样的人物,坐在马车中往外看,烟雨朦胧她那么绽唇一笑。

当时旁边侍卫脸都红了,怕不是以为希锦是在对他笑。

想到这里,阿畴却记起今日出门时,霍二郎看向马车的那目光。

那种目光,他懂。

觊觎,但认命,不会再做什么了。

霍二郎接受了现实,知道无力回天,但他终究是酸的,不舒服的。

而想到希锦曾和那霍二郎订过亲,曾经他们的种种,那是自己抹除不掉的,他便恨不得——

希锦从旁打量着他那神情,只觉神情莫名晦暗。

一时也有些叹息,刚才所有的旖旎心思烟消云散了。

明明是珠玉一般的郎君,怎么就这脸色呢,这一天天的就不见几个晴天!

不能给她笑一个吗?

也就是现在他不是赘婿了,他若是,他每晚不给她来一百个笑,不许他上床,规矩必须给他立起来!

阿畴却突然道:“你在想什么?”

希锦脱口而出:“你给我笑一个。”

阿畴疑惑看她。

希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来了,她心虚了下,很快便理直气壮起来。

她哼唧一声,搂住他的颈子,撒娇:“阿畴笑起来才好看呢,你给我笑笑,希锦想看你笑。”

阿畴垂眼看着这蜜糖一样的甜人,默了一会,终于扯唇笑了下。

哎呀,一点也不好看!

希锦干脆自己动手,她抬起指来,轻轻摆弄他的唇角:“你这样,这样笑。”

阿畴神情有些僵硬。

希锦歪头打量了一番:“好了,以后你只能这么笑,每天早上起来都这样笑,这样我就会觉得,我的阿畴是天下第一的郎君,再没有人能比。”

阿畴有些勉强:“好吧。”

希锦便用柔软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阿畴越来越好了。”

阿畴只觉,那声音很奖励的样子,像是哄着她的小狗,给口好吃的。

他盯着她,眸色便暗了下来:“那希锦怎么奖我?”

希锦听着他声音,发沉发哑,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她眼波旖旎起来,柔软的臂膀揽着这强健的男人,抚着他刚硬的背脊,用酥绵绵的声音,很小声地,仿佛很奖励地道:“让你吃。”

阿畴谈价还价:“你吃。”

希锦:“不行!”

阿畴:“骑马。”

希锦:“才不要呢!”

阿畴:“…”

谈价还价失败。

阿畴有些沮丧地想,她看的那些话本根本没什么实际的,就一些云里雾里无病呻吟的孟浪诗句。

她该找一些好的了,好歹学学,兴许能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