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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面上波澜不显,颔首:“自然。”

上了马车,惊蛰忙着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而细柳与花若丹对坐着,秋风掀起帘子,细柳瞥了一眼外面:“你不入宫?”

花若丹抿唇一笑:“还不急。”

花若丹看着细柳那张清冷脱俗的面庞,马车辘辘行进,她忽而开口道:“我知道先生这一路是真心护我,但我想,即便是护我之人,也应该有一个一定要护我的理由,因为这本非江湖之事,亦不该有那么多的侠义心肠,不是么?”

此话一出,马车中寂静一片,唯余辘辘之声。

惊蛰不由盯住花若丹,一口苹果要咬不咬。

细柳扯唇,不可置否。

“无论如何,我该谢谢先生你,还有惊蛰,若不是你们,我还真没想过我可以活着来京城。”

花若丹拿起一块糕饼递给细柳。

细柳没说话,接了过来。

回京这段路上惊蛰已经不太会恶声恶气地跟花若丹讲话了,见她也递了一块糕饼给他,他便也接了。

马车上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李酉将他们带到一处别苑,此处有姜变的家将在守,细柳与惊蛰一如在尧县时那般,与花若丹住在一个院子。

惊蛰憋了好久的话,到了细柳房中将门一关,忙问,“细柳,你那会儿什么意思?她到底有没有玉蟾?”

细柳倒了一碗茶,抿了一口才道:“本来还不确定,但眼下看来,她身上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否则她一定会立即入宫。”

“你的意思是她在等人?”

惊蛰反应过来,“东西不在她身上,却在别人身上?那她今日是不装了啊,可她为什么还要咱们保护她?这别苑里这么多人呢。”

“也许只是习惯了不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已是被选定的太子妃,可太子的人选如今还没定下来,她不会轻易下注,她可能在猜我们是二皇子的人。”

细柳喝完了茶,道:“入夜后,我先回紫鳞山一趟,你留在这里。”

紫麟山坐落在京郊隐秘之处,山中有蓊郁草木,亦有一条自悬崖倾泻而下的蟠龙瀑布,水下怪石嶙峋紫如密鳞,水声激荡,年年不息。

细柳过蟠龙瀑布,直入山中洞府,越往里走,视野便越是开阔,掏空了这山体修筑的一座中山殿静伏于前,洞中灯火长明,身着青白袍服的男男女女一见细柳,立即无声俯身。

“山主可在殿中?”

细柳问一人道。

那人不出声,只恭谨地点头。

细柳上阶入殿,雕刻古朴纹饰的地砖隐约映出她的影子,她抬首一望,那女子鬓边赞了一支秋海棠,一身玄黑衫裙,或许是听见细柳越来越近的步履声,她回过头来,她分明已年近四十,却自有无双风韵,仿佛天生不会笑,因而眼角亦无细纹。

细柳走近玉阶,她则一步步从阶上下来。

“拜见山主。”

细柳拱手下跪。

紫鳞山主玉海棠在阶下站定,一双眸子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睃巡:“你这趟出去,身上那个东西可有发作?”

“有过一次。”

细柳简短道。

玉海棠扯了扯唇,她几步走近细柳,忽而一巴掌打在细柳的脸上:“花若丹的画像到底是谁传入燕京的,你别以为可以瞒得了我。”

她嗓音冰冷:“你为何不按计划行事,为何不将花若丹送至永县?”

细柳苍白的脸颊浮出一片薄红,她平静道:“我若将她送去永县,她会死。”

“你可怜她?”

玉海棠哂笑。

“不是。”

玉海棠看着她:“那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细柳抬起眼,对上她的审视:“下汀州的第一日,我在庆元巡盐御史府邸外转了一圈,忽然就想那么做了,您知道我的脑子已经坏了,我亦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玉海棠眉眼间的冷戾骤然一滞。

她看着面前的细柳,竟一时无话。

她忽然背过身去,冷声道:

“你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下去领罚。”

细柳起身,往中山殿外去。

“细柳。”

玉海棠忽然一唤,细柳回过头,只见玉海棠仍背对她,嗓音冷肃,不容置疑:

“燕京正值多事之秋,你离那陆雨梧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