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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容徽,是十二岁那年的他。

他忘记了自己编造出的养父母的女儿,也忘了自己前一天晚上才那样亲昵地唤她“姐姐”。

但也仅仅只过了几分钟,他看向她的陌生目光,却又有了变化。

瞬息之间,桑枝就从他养父母的女儿,成了邻居家的姐姐。

又一次,他将她完美融合在了他十二岁的那段记忆里。

“桑枝?”

封悦连着唤了桑枝好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就戳了戳她的手臂。

桑枝回过神,“啊?”

“外面有人找你。”封悦指了指教室门外。

桑枝抬眼看过去,门外站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儿,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而她脸上仍有些淤青。

竟然是萧铃。

桑枝站起来,走到教室外,“有什么事吗?”

萧铃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她的手指捏着袖口,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她才说,“桑学姐,我,我是来谢谢你的……”

上次那件事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她也是今天才回的学校。

而那两个欺负她的女生已经被她们的父母张罗着转了学。

桑枝有点不太好意思,她对萧铃笑了一下,“你不用谢我的……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你自己留了证据,不然这事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决。”

桑枝把自己兜里的一颗巧克力递到她手里,“你已经足够勇敢,而我只是打了她们一顿。”

对待那两个惯用暴力的女生,桑枝觉得也必须让她们尝尝挨打的滋味。

不然她们怎么会知道,打在别人身上的每一下到底有多疼?

萧铃眼眶有点发红,她抿紧嘴唇半晌,还是对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儿弯了弯腰,“真的很谢谢你,桑学姐。”

当一个女孩儿决定变得更勇敢,那曾经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恶意纠缠就已经变得不再可怕。

当桑枝回到教室里,拉开椅子坐下来是,封悦立刻凑上来,“小学妹跟你说什么啦?”

“没什么……”桑枝没什么精神,只随口回了一句,就打了个哈欠。

封悦撑着下巴望着她,感叹道,“就算我是亲眼看见的吧……我也还是觉得你会打架这事儿也太玄乎了。”

不单单是封悦,还有那其他的同学,谁都没有办法相信,看起来性格温软的桑枝,竟然会打架。

桑枝笑着把一颗巧克力扔进她的嘴巴里,堵住封悦接下去要说的话。

后来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打量窗外的阳光。

“你为什么要待在这儿啊?”

她想起来那天,她曾这样小心翼翼地问过那个躲在阴暗杂物间里的少年。

“这是我的房间。”

她记得他是这样答。

他的神情很平静,虽然不似停留在十岁记忆时的他那样活泼粘人,却也不是她曾经亲眼见过的那样浑身生刺,尖锐冰冷的模样。

他只是过分沉默了一些,那双眼瞳里清亮的光芒也已经磨灭。

“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问他。

“上班。”他答。

明明前些天,桑枝提起他的养父母时,仅拥有十岁记忆的他是那样满心欢喜地告诉她,爸爸妈妈对他很好。

可是时隔几天,当他的记忆从十岁过渡到十二岁这一年。

他竟连多提他们一句也不愿意。

这大约是桑枝第一次开始好奇他的过去,好奇他记忆里的童年生活。

从他的十岁到十二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前忽然走过一抹修长的身影。

那人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正大剌剌地打着哈欠。

桑枝看清了他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玉坠。

“孟清野。”

桑枝忽然站起来,叫住他。

孟清野脚下一顿,看向玻璃窗里的她。

他眼见着她忽然推开玻璃窗,探出半个身子来,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孟清野满腹疑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也还是走近窗边,“干嘛?”

桑枝伸手指了指他脖颈间的那枚玉坠,“你这个玉坠挺好看的……”

她问他,“我能看看吗?”

孟清野咬了一口面包,闻言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那枚玉坠,“不行。”

他拒绝得很果断,然后就直接往教室门那边走了过去。

“……”

桑枝只能讪讪地关上窗,重新坐了下来。

在把容徽当作是鬼的时候,她原以为容徽是想杀了孟清野,又或者是吸他的阳气……后来她才发现,他的目标,似乎从来都只是孟清野的那枚玉坠。

那枚诡异的玉坠似乎有些某种神秘的力量,而她和他掌心的符纹也都是拜它所赐。

桑枝本能地察觉到,那枚玉坠对于容徽来说,很重要。

藏在容徽身上的秘密太多,桑枝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也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下午放学之后,桑枝没有回家,直接穿过窄巷,去了旁边的小区里。

她之前在容徽家的客厅里找到了一枚钥匙,所以她再也不用让妙妙从里面开门。

打开门走进去时,桑枝抬眼就看见容徽正坐在软垫上,而他面前的小桌上则摆着一方棋盘,两只棋笥。

偶有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响起,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面对着那一方棋盘,神情从来专注沉静。

“容徽。”

桑枝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就把自己打包的饭菜放到他面前,“要吃饭吗?”

容徽并没有抬头,“吃过了。”

他有没有吃东西,桑枝很清楚。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会记得自己已经吃过饭,但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桑枝从没见过他吃过任何东西。

他就像是分毫感觉不到饥饿似的,不吃饭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坐在这儿多久了?”桑枝和他说话时,语气也很小心。

“四个小时。”他简短地答。

“你休息一下吧。”

她说。

容徽摇了摇头,终于看她,“他们会不高兴的。”

他们?

桑枝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养父母。

“他们为什么会不高兴?”桑枝不解。

“不好好练棋,他们会不高兴的。”

他垂下眼帘,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这一天,桑枝终于知道。

十二岁的容徽,是曾经得过许多围棋比赛冠军的天才少年。

杂物间里的纸箱里堆满了他曾经赢来的奖杯。

而他每天夜里,都睡在那儿。

他习惯于灰尘的味道,习惯于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每天都要练棋,如果达不到养父母的要求,他就会被关进那间没有灯光的小屋子里,不给他吃饭。

与那许多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他早早地失去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所有鲜活色彩。

他怕他们的无端叱骂,也畏惧他赢了比赛后,他们在闪光灯前每一次做给旁人看的慈爱。

桑枝跟十二岁的他相处起来也并不算难,毕竟至少他还没有到后来那样生人勿近的地步。

一个多月的时间,桑枝每天都会去他的家里。

他一直都很乖,也很安静。

他的生活简单又枯燥,桑枝每一次见他,他几乎都乖乖地坐在小桌前练棋。

桑枝也想过要带他出去玩,去游乐场,去海洋馆,去每一个他从来都没有去过,却又分明向往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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