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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除夕,桑家不再只是桑枝和桑天好两个人,又多了一个容徽。

桑天好把那间客房收拾出来,专门给他住。

“虽然这间房是给你收拾出来了,但你多少也自觉一点儿,不要总在这儿住着,知道不?”他还不忘对容徽说了一句。

“平时你家里要是没人做饭,你也可以来这儿吃,不过你得提前给桑枝打个电话啊,我还得给你买点儿菜。”

桑天好到底是嘴硬心软。

容徽当时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谢谢您。”他说。

大约是多少年,从来都不曾有人像这样考虑过他的胃口,关心着他的生活,除了桑枝以外,容徽好像也在她的父亲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或许容徽终于开始变得幸运一些了。

他曾经活在这世上,只觉得煎熬难捱。

可是后来,有人教会他,学着去看这人间的一场雪,学着感受阳光的温度,不再厌恶那样刺目的光线。

也许,从那个冬天开始,他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桑天好最近喜欢上了下棋,一开始是下五子棋,后来他又让容徽教他下围棋。

围棋有些难,但桑天好学得却津津有味,对容徽的态度也终于少了几分别扭,终于显得更加自然了一些。

桑枝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有一点点受到威胁。

因为就在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桑天好和容徽还在客厅里下棋,桑枝洗了一个苹果,走过去想看一会儿。

桑天好却朝她摆摆手,“你看什么呢,还不复习去?还差几个月就高考了,你抓点儿紧!”

“……?”

桑枝刚咬了一口苹果,她指了指容徽,“那他不也快高考了吗?”

桑天好却答得理直气壮,“人家是年级第一。”

“……哦。”

桑枝无法反驳,看了容徽一眼,回房间学习去了。

晚上桑枝被一道物理题难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容徽帮她解出来的。

他摸了摸被她自己抓乱的头发,把笔塞回她的手里。

桑枝盯着他片刻,又做贼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然后就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了蹭,然后望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容徽忽然被她夸奖,耳廓有些微热,他抿了一下薄唇,大约是有些欢喜的,他俯身轻轻地亲了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第二天的除夕夜,容徽又在桑天好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吃了一些饭菜。

桑枝想拦,却在桌下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强忍着,直到桑天好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才去洗手间里吐了个干净。

这种肠胃绞痛灼烧的感觉并不好受,容徽的眼睛里几乎都又了点血丝,双手撑在盥洗池前半晌,才缓过神来。

“你不能吃就不要吃,逼自己干什么?”桑枝看他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受,用毛巾擦他脸的时候,她的鼻子都有点泛酸。

可是下一秒,她却忽然看见眼前的少年苍白着一张面庞,忽然对她笑。

她听见他很认真地说,“枝枝,你的家,比我的好。”

他的语气有些飘忽,大约是想起了什么。

桑枝拿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就像是有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她的心口,她差点掉了眼泪。

在静悄悄的房间,年轻的女孩儿忽然俯身去抱住坐在她面前的小藤椅上的少年。

她说,“以后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这世上有太多无奈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自己的家庭。

能够遇上这样好的父母,是桑枝的幸运。

桑枝希望用自己的幸运,去化解容徽的不幸,让他从他的那些阴沉痛苦的回忆里解脱,从此以后,放过自己。

或许这一场雪来得太迟了一些,映在微微覆了雾气的玻璃窗外,便显出更加朦胧梦幻的影子,霓虹的光纠缠在其间,斑驳漂亮。

遗落人间的神明,曾以为自己不过是这世间怨戾难消的恶鬼。

他理所当然地厌恶着这世间一切的人和事,阴暗邪恶的种子或许早已埋下,他早就想毁掉这世间所有浮于表面的安宁平静。

但在某个雨天,当他因为那道符文的作用而记忆倒退,回到自己最脆弱不堪的那些年。

她的靠近,她的关心,若他还曾清醒,便该提醒自己,拒绝她,远离她,讨厌她。

但他却到底在那一场自己制造出的荒唐“梦境”里,做了第一个沉沦不醒的人。

如果不是记忆倒退,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向任何人打开心扉。

而她的“趁虚而入”,让他无知无觉地开始贪恋她的存在,并将晨光作为那个除夕夜里的第一个盼望。

盼她推开窗,盼她的目光。

夜里的大雪覆了屋檐窗台,早上醒来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桑天好让桑枝下楼去买早餐,容徽也跟着一起去。

踩在小区里的雪地上,桑枝忽然俯身捧起雪,随便团了团,回头就往容徽身上砸。

他却闪得很快,碎雪都没有沾湿他黑色外套分毫,可桑枝却见他动动手指,淡金色的流光飞去出凝聚起一个雪球。

“你干什么?!你要作弊吗?”

桑枝叉腰瞪他,“你是不是玩不起?”

但下一秒,她却亲眼看见细碎的雪花簌簌而落,如盐般一粒粒地洒落下去,那个雪球渐渐的显现出更加立体清晰的轮廓。

小小的身形,雪白晶莹,是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穿得有些圆鼓鼓的女孩儿的模样。

桑枝的眼睛一瞬亮起来,她忍不住笑。

而听着她清晰的笑声,容徽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仅仅只是片刻,小小的雪人再一次散称细碎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地上。

桑枝小跑过去,使坏地把一双冻得发红的手都放进他的怀里,却不小心弄得他里面薄毛衣的衣摆卷起来一些,她的指腹毫无征兆地触碰到他柔韧的腹部,温热与冰冷的两种温度骤然相触。

桑枝呆了。

容徽白皙的面庞也隐隐有些泛粉。

她忽然缩回手。

路上行人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纠缠不清。

后来容徽牵住她冰凉的手,收紧指节,直接塞进自己的外套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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