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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暮云还没有向他走来时,他便已经手执长剑,飞身而来。

寒风冷雨之间,他的衣袖猎猎,好似这夜色便已尽在他身。

锋利的剑刃划开金色的气流,四散开来,暮云堪堪躲避,手里那把纸伞已经脱手,被风吹入崖底。

容徽招招狠厉,不曾留有任何余地。

暮云旧伤未愈,曾经他便不是容徽的对手,而此刻容徽更如疯子一般,招招致命,于是他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剑气震出百米开外,浑身的经脉几乎尽断。

“没用的废物!”颜霜怒斥。

暮云躺在地上,却如行尸走肉一般,眼底光影尽灭,仿佛早已经习惯他这位养母对他的种种苛责。

彼时,容徽拖着长剑,一步步地朝颜霜走去。

剑尖划过寸寸泥泞,鲜血与脏污混合,却又很快被雨水冲刷着,什么也不剩下。

“徽儿,你当真要杀我?”

颜霜勉力站起来,定定地望着缓步走来的容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动用灵力,终会反噬自身,危及性命?!”

“你不要她活,”

容徽用指腹蹭掉自己唇角的血迹,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几缕浅发贴在鬓边,他的肌肤便在此刻显得更加冷白,“我便要你死。”

仿佛此刻,他的脑海里什么也不剩下,唯有这样一抹执念如此坚定。

但在此刻,当容徽朝颜霜举剑,剑锋直指她的时候,从山崖上跑过来的桑枝却看清颜霜那张面庞近乎扭曲的神情。

她在笑,那是一种恶劣诡秘的笑容。

下一刻,当容徽握紧剑柄,便要朝她刺去的时候,桑枝瞳孔微震,连忙喊:“容徽!住手!”

容徽晃神的瞬间,他眼前的女人已经换了一副神情。

她深深地凝望着眼前这个浑身鲜血的少年,那双眸子里忽然泛起盈盈水光。

“徽儿……”

她嘴唇颤抖,嗓音哽咽。

“徽儿……”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这多年来,她从未又机会如此真切地,打量着他的模样。

“是娘不好,是娘对不起你,”

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有一瞬她的情绪也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这多年无望的思念折磨着她,始终令她痛不欲生。

她思念自己的夫君,也思念自己的儿子。

可是那么长那么长的岁月流逝,她从未有机会再见他们一面。

她的儿子在人间,受了多年的苦。

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守在他的身边。

息蕊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又迟迟不敢伸手,因为此刻,他持剑相向,眼眉间犹覆冰雪寒霜,望着她时,分明也没有分毫暖意流露。

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向他解释,她与颜霜之间的事情。

也是这一刻,她的脸色骤变,一双眼睛目光呆滞,脖颈间青筋显露,周身的气流几经流转,暗红的光芒时隐时现。

桑枝见状,立刻就伸手去拉容徽的手。

她动作很快,但还是被颜霜手中的烈火灼伤了手背,而更尖锐的光刺,却都被她身后的容徽挡住。

他的后背被鲜血浸湿了衣衫,

桑枝回头的时候,正见容徽那双眼睛已经浸润着一片朦胧血色,她伸手触摸他的后背,温热的鲜血便染红了她的手掌。

桑枝眼眶红透,无助地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的身形,“容徽!”

颜霜的光刺从他的后背刺入,直抵心脏,这便是她的诡计,目的是让容徽心脏石化的速度加快。

容徽躺在地上,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如同被烈火烹烧一般,令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好似周身的灵力都在随之而冲撞,令他的每一根血管都胀痛难忍。

也是这一刻,颜霜手握匕首,直指桑枝。

下一秒,一抹月白的身影便已经挡在了桑枝的面前,原本虚虚握在容徽手里的千叠雪此刻强烈地震动着,仿佛是欣喜万分,随后,颜霜便眼睁睁地看着千叠雪从容徽的手里挣脱,瞬间横在了那个男人的眼前。

他仍是孟衍的容颜,可此刻的颜霜看着他,看着他眉心的那抹印记,对上他那熟悉的目光,心里便有一个猜测隐隐而生,可她却又迟迟不敢相信。

“颜霜。”

他开口唤她时,便是低沉磁性的嗓音。

那是她无论消磨了多少年的时光,都无法忘却的声音。

爱,是他,恨也是他。

颜霜此生痛苦的根源,原本就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