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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侧脸线条干净流畅,迎着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的光线,更教人移不开眼。

因为施了幻术,所以在桑枝和所有凡人的眼中,此刻的他都是短发的模样。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批改卷子,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人翻着书页,或是写字的声音响起。

容徽垂着眼,似乎是在看书,可半节晚自习过去了,桑枝也没见他翻页。

对于他来说,这些印在书本上的内容或许早就已经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但他还是愿意陪着桑枝在学校里消磨时间,甚至是上晚自习。

桑枝故意把自己写了一半的物理卷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她小声地说,“容徽,这道题好难,你会不会啊?”

容徽听见她刻意放低的声音,目光下意识地停在她手指指着的那道题。

她的解题过程已经写了一半,最难理清楚的一环明明已经被她写得很明白,推演下去并不难得出最后的答案,可他偏头,却瞥见她睁着一双无辜杏眼,竟还稍稍皱了皱眉,仿佛真得被这道题难住了似的。

说谎精。

他眼眉未抬,却还是夺了她手里的笔,替她写了剩下的部分。

桑枝看着自己的卷子上,那属于他的飘逸秀致的字迹,她用手指蹭了一下,指腹上沾了点未干的墨渍,她又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边移了一下,“这道我也不会。”

“你昨天才做过。”容徽这次却把笔搁下了。

“……那这道?”桑枝又指了一道。

容徽终于瞥她。

桑枝仔细看了一眼自己指的那道题,那好像也是她做过的题型,于是她只能讪讪地把卷子拿回来。

她终于安静下来,可容徽却静不下心来了。

他偏头便见身旁的女孩儿已经在埋头写卷子,看起来有点蔫哒哒的。

目光落在她的侧脸良久,也许这颗心早就因为她而变得越发柔软,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她左手的手腕。

桑枝正在解题,冷不防被容徽忽然抓住手腕,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反射性地把左手往桌下一缩,还往四周望了望,见大家都在写卷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她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此刻,容徽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渐渐地将指节都嵌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掌心相触。

他一手撑着下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的面庞。

而桑枝因为他忽然的举动正处在惊愕之中,下一秒抬头时,却又对上他漂亮的眉眼。

她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烫。

但她到底也没舍得挣脱开他的手,反倒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手。

整颗心就好像是被甜甜的碳酸泡泡包裹,即便只是这样握着手,她也还是觉得心里甜得不像话,嘴角也始终忍不住上扬。

“桑枝。”

彼时,物理老师却忽然在讲台上叫了她的名字。

桑枝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头,便正好撞见老师那张严肃的脸。

她想挣脱开容徽的手,却一直被他紧紧地攥着,没办法,她只能弓着腰站起来。

孟清野也因为物理老师忽然的一声而抬了头,他是容徽的后桌,这一抬头就看见前面那两个人牵着的手。

“……”他默默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只要我看不见,狗粮就塞不到我嘴里。

“你这卷子是怎么回事?”物理老师站起来,把拿在手里的那张试卷扬了扬,“都快高考了你知道吗?你做卷子就是这样的态度?你看看你这上面前后两种字迹相差多大?你怎么还能让别人帮你做题?你当我看不出来?”

“你就是这么敷衍老师的?”

物理老师对于桑枝之前的成绩骤降一直很在意,这段时间见她成绩好不容易又上升了,也就对她盯得越来越紧,批卷子也很仔细,谁知道她交上来的这张昨天写的物理试卷,却有着前后不一两个人的字迹。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桑枝垂下脑袋,没办法反驳。

“说,谁帮你写的?”物理老师总觉得自己见过这字迹,却又始终想不起来是谁的。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桑枝的身上,但她抿着嘴唇,有些迟疑。

这时,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容徽却忽然站了起来,也是这一瞬,前后许多人都看清了他与桑枝之间紧握的手,顿时教室里有了许多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原本静谧的教室里有了些许的说话声,教室里许多的人神色各异。

还有人冒着被物理老师发现,没收手机的危险,偷偷掏出手机,对准牵着手的容徽和桑枝,拍了照。

“是我写的。”

容徽冷淡的嗓音响起,教室里陡然归为一片寂静。

物理老师人都傻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容徽和桑枝拉着的手,手里的卷子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桑枝想挣脱容徽的手,却始终没能成功。

面对教室里诸多的目光注视,她只能耷拉下脑袋。

“她昨晚写到一半睡着了,我替她写的。”

彼时,所有人都听见那个容色昳丽的少年再度开口,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可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教室里一片哗然,交谈的声音愈发嘈杂。

最后的这半节晚自习,容徽和桑枝是在教室外罚站度过的。

彼时夜风微凉,吹着她肩头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都怪你……”

桑枝的声音闷闷的,“谁让你牵我的……”

“不可以吗?”

容徽却垂眼,反问她。

大约是少年此刻的的目光真的带着几分认真询问的意味,她并看不清藏在他那清澈粼光背后的几分得逞的快意。

桑枝到底还是说不出“不可以”这三个字。

她反而从自己校服外套的衣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她紧握着手,容徽看不见她的手里到底捏着什么,直到她神秘兮兮地把手伸过来,说,“你伸手。”

容徽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伸出手掌。

一朵被特意涂红了的叠纸花就那么落进了他的手心里,看起来有些丑丑的,可他面前的女孩儿却羞怯地笑了笑,抬着下巴凑近他小声说,“你拆开呀。”

容徽神色微闪,到底依言缓缓拆开了那朵叠纸花。

满是折痕的纸条被徐徐展开,借着走廊里微黄的灯光,容徽垂着眼帘,看清了那上面的一行字:

“桑枝只喜欢小神仙容徽,超级无敌特别喜欢!!!”

喉咙有些发紧,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被他看过一遍又一遍,他捏着纸条的手指不由地收紧。

也是此刻,站在他旁边的女孩儿早已经烧红了脸,她小声说,“我可是第一次写情书哦,你……你不能笑我。”

她早就已经羞窘地捏紧了校服的衣摆。

这夜,教室里仍是灯火通明,许多人都在埋头写卷子,在讲台上的老师监督下,他们谁都没有时间望向窗外。

容徽捏着那张纸很久很久,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桑枝没有防备,后背抵在身后的墙上。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嘴唇嗫喏着,脸颊微红的颜色落在容徽的眼里便是夏花被碾磨出的痕迹。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已经被近在咫尺的少年亲吻了嘴唇。

如果能将她藏起来,该有多好。

可他想要留住她眼底的光彩,脸颊的微红,甚至是她最灿烂的笑容,

他就不能那么做。

所以他注定,要永远隐忍克制着自己最阴暗的那一面,小心地保护着她的一切。

从此,只做她眼里的容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