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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容徽却忽然站起来,对着赵簌清微微颔首,“很抱歉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才让您知道,这也该是我的错。”

赵簌清盯着他那张无暇的面庞片刻,刚刚怼桑天好的气势却又弱了下去,她动了动嘴唇,“那倒也不是你的错……”

这是心软的趋势。

“你,是真喜欢我们桑枝啊?”

这个少年的容貌漂亮到不像话,以至于看在赵簌清眼中便透露出一张朦胧的不真实感,她差点没晃了神。

这一刻,在隔绝了周遭所有其他嘈杂的声响,无论是赵簌清,还是容晟,桑天好,亦或是桑枝,都看到容徽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他看向桑枝,“很喜欢。”

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热切地喜欢着一个人,并因她才慢慢察觉到,枝头春露,长夜蝉鸣,银霜白雪,都是这人世间,值得人眷恋的风景。

无论是赵簌清还是桑天好,他们都不会知道,容徽和桑枝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生与死的磨难,他们要握紧彼此的手,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但此刻,却没有人敢怀疑他那双眼睛里的认真。

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容徽就因为走出考场后被人拍到的照片而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后来当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以省内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又引起了许多媒体的注意,除了想要采访他的记者,还有一些想要让他签公司,进娱乐圈的星探,一个个地都在找他,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见到他一面。

桑枝也因为之前她和容徽在晚自习牵手的照片被网上的人扒出来而收到了不少骚扰电话,她被烦得不行,幸好孟衍后来用术法替她自动屏蔽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桑枝的高考成绩出人意料的好,也算是省内的前几名,她的分数绝对够填京都的靖海大学。

在网上填报志愿那天,桑枝没有急着填,她先问了容徽,“你的第一志愿要填哪个大学啊?”

“你先填。”

容徽却只是抬了抬下巴。

桑枝看他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就鼓起脸颊,她干脆张嘴就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小气鬼!不说就不说!”

容徽的下巴瞬间就添了微红的痕迹。

桑枝看到了,才想起来今天她涂了阮梨给她寄来的一只口红,她看着他下巴上的红痕,就好像是无暇的美玉上骤然添了一道朱砂的颜色,令人无法忽视。

而他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垂眼看着自己指腹间的那一抹微红片刻,他睨了她一眼,下一秒桑枝就被他扣住了肩膀,直接把她按在了桌上。

桑枝被动地仰躺在桌上,她呼吸都有点不畅,眼睛眨了又眨。

“你,你想干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她面前的少年没了幻术遮掩,乌黑的长发便有一缕垂至身前来,若有似无地拂过了她的耳侧,脸颊,带起微痒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薄白袍,广袖微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当他俯身时,桑枝从他的衣襟里,看清了他锁骨上的,她的名字。

这一刻,她眼见着他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里,不亲吗?”

……??

桑枝一下子变得傻呆呆的。

少年极有耐心地垂首,她与他已近在咫尺。

桑枝的目光不由地停在他绯色的薄唇,她的喉咙忽然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她红着脸,亲吻了他的脸颊。

如愿以偿的容徽轻声笑着,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到底不再忍耐,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衔住她的嘴唇,辗转深入,不留余地。

直到她嘴唇变得比她蹭在他脸颊或脖颈的口红的痕迹还要殷红的时候,他才松开她。

后来桑枝看也没敢再看他,挪了挪凳子,坐得离他远了点,然后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填报的自己的志愿。

等她填完,偏头就看见旁边的容徽正撑着下巴,在看她。

少年神情慵懒,眼眉似画,“照着你的,帮我再填一遍。”

桑枝一怔,然后就开开心心地跑到他的面前,要帮他填,但在填报专业的时候,她却迟疑了,“容徽。”

“嗯?”

容徽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的专业呢?你的专业要填什么?”桑枝问他。

“照着你的填。”容徽连电脑屏幕都没有看一眼。

“可是,我……选的是动物医学啊。”

桑枝看他一眼,“就是那种以后可以给小动物看病的那种。”

自从收养妙妙之后,桑枝就有了这个想法。

她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也是因为妙妙,她才有了一个方向。

“我选这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你也选一个你喜欢的吧,既然是一个学校,同不同专业也不重要啊。”桑枝抱着他的胳膊说。

最终,容徽点了鼠标,选了个生物学。

“你喜欢这个啊?”桑枝问。

容徽点了提交,慢条斯理地答,“不是。”

“……啊?”桑枝一愣。

“随便选的。”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

桑枝气得又想咬他下巴,但见他垂眼睨她,桑枝后背一僵,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警惕地看着他。

容徽无声轻笑。

桑枝是一个凡人,这便是她与容徽之间最大的区别。

因为她的人生只有匆匆几十载,不及神明千年万载,与天同寿。

可她佩戴许久的兰絮草早在无声的时间流逝间,慢慢地改变了她的体质,也或许是当初颜霜让暮云对她下了死手,最后却又无奈收手,救回她的性命时,她的骨肉与魂灵就早已经被濯洗过,所以她虽是凡人,却也在这诸多原因的作用下,与其他的普通凡人有了一些区别。

岁月辗转更迭到如今,凡人已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修成仙道。

即便是延续多年的修仙宗门,他们虽然本就与普通凡人有所不同,可以修习术法,但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办法通过修仙来达到一跃升仙的目的。

仿佛是天道,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咒印,他们永远无法成仙得道,而比凡人多活百年,也已是天道对他们最后的仁慈。

即便是神明,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个凡人的命数。

可兰絮草大抵是这世间唯一对凡人来说,最能濯洗体内杂质的神物,它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桑枝,而颜霜的所作所为也在无形之中替她重塑了骨肉。

桑枝成了一个例外。

这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予这位孤独流落人间多年,受尽苦难的一份礼物。

他的幸运,从他最爱的姑娘,终于可以陪他千千万万年的那时候开始。

只要桑枝同容徽真正成亲的那一天开始,只要她的名字被印上了太子妃的金册,她就会享有他所拥有的,无穷无尽的生命。

大学毕业后,

赵簌清和桑天好还在跟容晟商量着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事儿。

但容晟却没告诉他们,桑枝和容徽的婚礼,必得是先要在九重天里举行的,如此才能将桑枝的名字印在太子妃金册上。

容晟身为帝君,此生第一次来到凡世里,就被这里的人和事吸引,他在这里等着容徽大学毕业,也在等着他的妻子醒来。

可直到星辰之境打开的那日,息蕊也还是沉沉地睡着。

容晟带着他的妻子息蕊,还有桑枝和容徽回到了九重天。

桑枝终于有机会,看见传闻中神明所在的仙境到底是怎样的绮丽壮美。

云雾缥缈,就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可她伸手,却又什么也握不住。

万顷星辰尽在眼前,白昼与黑夜之间的区别并不分明,天边流霞寸寸如锦,烟云缭绕间的琼楼殿宇都好似只存在于工笔画中最精巧细致的笔触。

桑枝是第一次看见羽翅雪白,却又泛着金色光影的仙鹤在天边云影间徘徊鸣叫。

那天,身披霞光的仙娥将桑枝迎进一座古朴华美的殿宇里,让她在云蒸雾霭,缭绕一片的巨大浴池里洗了个澡,然后又按着她在清晰无比的铜镜前,替她来回涂抹,上妆。

神界是众仙都轻易去不了的地方,所以这场属于九重天太子容徽的婚宴,便设在了仙界重楼。

桑枝趴在楼上,眼见着那些仙人们乘着一朵又一朵形状各异地云朵前来,有的像桃子,有的像一辆车,还有的像……飞机。

她还看见一个大胡子老头儿骑着一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异兽,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殷红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尾羽,一寸寸绵延在烈火般的红色之间,腰间的束带有些紧,桑枝摸着上面那一颗颗地宝石玉珠,连忙让人帮她松一松。

头上戴着的金丝花冠有些重,长长的金质流苏垂下来,红色的宝石在散着明珠莹光的内殿里,闪烁着点滴光泽。

这一天,容晟也将从他这么多年替妻子一件件存下来的衣裳中找出来最漂亮的一件,替她换上衣衫,也替她描眉画唇,梳理发髻。

“息蕊,徽儿要和他喜欢的姑娘,成亲了。”

容晟此刻望着怀里的妻子,那双凤眼微微泛红,他是如此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好久好久,都仍觉不够。

这千年的思念,便如心火一般,灼烧得他痛苦难当。

她是他费尽心思,从蓬莱求娶的心上人。

他将她放在心上,已是多少年的岁月。

失去她的那些年里,他许多夜晚都会想起她在蓬莱瀛水畔,朦胧似幻的身影。

那一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