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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到祁醒身边微微鞠躬,“晚上好。”

祁醒手指在兜里转着打火机,叹气,“都说了不用来,我是没你们在这儿活不下去么?”

司机微笑:“老太太很想您,吵吵着要您回去呢,还要吃徐记的糕点。”

“让您亲自买回去。”

他短暂摸了下鼻峰,无奈,“还敢吃点心?不怕吃个高血糖出来。”

“让她等着吧,我忙得很。”

司机笑得更深了,“这话恐怕您得亲自说了,我可是不敢。”

“上车吧,送您三位去悦峰。”

祁醒上了副驾,透过后视镜看了眼。

叶伏秋乖乖坐在后面皮椅里,眼睛红肿着,浑身上下透着刚吵完一架后的气虚感。

他收回视线,闭上眼,泄露疲惫。

“走。”

气势汹汹的迈巴赫七座前往市中心的悦峰酒店,首都寸土寸金的地界里,唯有悦峰四十六层套房可以俯瞰最全面的CBD盛况,俯瞰夜城璀璨,条条道路如流动的黄金。

车子开到酒店大门口,立刻又四个正装服务生快步过来迎接,叶知春刚下车,迎面几个帅小哥对她鞠躬:“晚上好,您辛苦了。”

叶知春一路被迎进去,看见酒店大堂富丽堂皇的装潢和规范安静的的环境,左顾右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叶伏秋瞧着这酒店规模,追到刚下车的祁醒身边,说:“我们不住这里了,我没有钱。”

“我先把她送回滨阳去,之后会立刻回霄粤湾。”她承诺。

小半个月过来两人都没见过面,这个人的脸那么多次出现在她的仲夏梦里,却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之下。

叶伏秋有些难堪。

祁醒听着她说完,一挥手把车门甩上,平静看她。

叶伏秋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尽力克制着想逃避对视的冲动,看着他眼睛,“……行不行?”

“行不行?”祁醒慢悠悠重复她的话。

下一刻,他略微俯身,点明:“叶伏秋,你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男性气场下压汹涌,叶伏秋按捺着乱拍的心跳,强调:“我,我没忘。”

“我没有。”

她垂下眼眸:“如果你不让就算了。但我得让妹妹尽快回去上学。”

“还挺委屈。”祁醒轻哧,有时候真不知道她这股子劲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直起身,完全没心软:“会有人替你把她弄回去。”

“明天早上老实跟我回霄粤湾。”

刚走出两步,祁醒停下,回头,再和她对视。

叶伏秋又差点撞上他后背,仰视着与他的视线在半空融合。

祁醒对着她来了句:“晚上等你。”

也不知怎的,这话落在她耳朵里变了味道,叶伏秋刹红了脸,气愤瞪他一眼,晃摇的眼眸流动着难为情。

她使劲走,往前故意撞他一下,快步逃掉。

祁醒猝不及防被撞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站稳。

他有些意外看向她背影,半晌,笑出一声。

这都要干嘛啊。

……

热水澡褪去她身心所有疲惫,即使热水能洗刷皮肉上的紧绷,也无法扫清心里的阴霾。

叶伏秋蹲在地上任由热水打在头顶后背,任由水珠从眼睫坠落,满脑子都在困恼妹妹欠的那些钱要怎么办。

不能告诉家人的前提下,要怎么快点弄到钱补上窟窿呢。

对方还能再宽容她一点时间去打工吗?

叶伏秋擦着头发出来,正好撞上姑妈打视频来,她环顾酒店房间的环境慌了一下,切换成语音电话接起来:“喂,姑妈。”

“秋啊,怎么才接,摄像头呢?” 姑妈问。

叶伏秋迅速找了个合理的说法:“我刚洗完澡,衣服没穿好呢,您有事吗这么晚了。”

“没事咯,你说你,这有啥的又不是没见过。”姑妈埋怨一句,然后告诉她:“秋啊,你这次可真要替你奶奶你爸谢谢祁家人。”

“估计老太太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哟。”

她刚说到这,听筒里传来奶奶在远处的声音。

“你就知道瞎说,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叶伏秋光是听得就能想象出姑妈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没听明白,蹙眉:“什么,什么房子?”

姑妈疑惑:“啊?祁家人没告诉你啊。”

“人家给你奶奶和你爸换了个房子住哦!说怕你奶你爸在破村子里住不好,你在那边上着学还要担心。”

“正好啊,原来那破房的房东要拆掉房子翻新,我们就把房子退了。”

“放心吧,你爸好得很,在新房里躺得舒舒服服的!”

“在城中心,离你奶奶干家政的那几家都近!这小区高级得嘞,那电梯里都金闪闪的。”

叶伏秋逐渐漫上一股诡异的不祥预感。

什么?

“是梅若阿姨帮忙搬的家吗?那么好的地段,咱付不起的房租啊。”

“没叫你花钱!那是人家的房子,免费给你们住!”姑妈带笑的语气更明朗了。

她回忆说:“不是什么阿姨,给你奶奶打电话的好像是个男的。”

叶伏秋擦头发的动作顿住。

忽然联想起那天,祁醒捏着她脖子,笑着问:“叶伏秋,你怕的是什么。”

“男的……”她猛地哆嗦一下,突然拔高音调:“姑妈!我还要看书,明天打给你!”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转身就往门口冲。

叶伏秋刚拉开房门,正撞上到门口的叶知春。

叶知春拿着手机吓了一跳:“姐?怎么你要出去吗?”

“有事儿吗?”她问。

叶知春给她看了下手机,“我想问问你是已经给我同学还钱了吗?她刚刚说……钱已经有人帮我还了。”

“姐,你哪弄来的钱啊,没问题吗?”

叶伏秋大脑宕机嗡的一下,心跳像坠崖的落石掉进深渊。

她把毛巾塞给妹妹,嘱咐:“回去早点睡,别管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奔向通往顶层套房的电梯间。

电梯电子屏上的数字在上升。

叶伏秋的心却在下坠。

出了电梯,她奔向顶层总统套的大门。

心跳像是在打鼓,叶伏秋预见自己如一只牢笼里的兔子,无论怎么跑,都在祁醒一点点合手中被掌握。

先是把她的家人接去他的房子里。

然后又帮忙还了妹妹欠的钱。

每一样,她都无力偿还。

被迫得到了无力偿还的东西,最是可怕。

她坠入了以他为名的深渊。

祁醒……

祁醒。

叶伏秋使劲拍门,在他开门的瞬间,忍不住抖着嗓音爆发。

“你到底要干嘛!”

祁醒身上还裹着浴袍,完全不意外她的突然到访。

两人的发梢都滴答着未干的水,蒸腾着同样的沐浴香。

氛围在危险和旖旎中相悖对撞。

他往门框一靠,环胸,欣赏她彻底慌乱的神情。

祁醒稍稍歪头,似是满意。

“你瞧,我说了。”

“你今晚绝对上赶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