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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是专门为了救他吗?◎

洛婉清由崔恒一路揽着出来,等出了地牢,她终于才反应过来,忙道:“抱歉,方才有些失态了。”

崔恒闻言,不着痕迹收手,亦是一笑:“抱歉,方才有些冒犯了。”

洛婉清疑惑侧身仰头,就见崔恒静静看着她,月光落在他周身,他眼神温柔明亮,像是高悬于天空的引路明月,安静指引着她:“我怕你走不出来。”

洛婉清说不出话,她安静看着这个人。

从扬州一路行来,他永远这么遥远又清晰的陪伴在她身侧,在所有她慌乱、茫然、绝境之时,稳稳扶住她,引着她往前走。

她凝望着他,突然那么想向他靠近。

崔恒垂眸看着她,心念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只问:“司使,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好。”

洛婉清收起目光,崔恒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提步快速上山。

她窝在他的怀里,鼻息被他身上冷香充盈,她听着他胸膛心跳,垂下眼眸,不敢有半点逾越。

她突然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她不知道能做什么。

等崔恒送着她进房间,将她放下,轻声道:“我去打点一下其他人,方便李归玉送消息。”

说着便要起身,洛婉清却是蓦地出手,一把握在他脉搏之上。

崔恒身体瞬间绷紧,冰冷移眸,看向面前人清美秀丽的面容。

洛婉清静静为他诊脉,崔恒警惕盯着她,月亮隐入乌云,房间一瞬暗了下去,夜色中看不太清对方的情绪,洛婉清只觉崔恒靠前几分,夜风和崔恒的声音一起缭绕而来,冰冷中带了几分轻笑:“司使?”

“你身上七虫七花丹的毒还没解。”洛婉清察觉他气息变化,稳住心神,抬眼解释,“只是体质特殊一直没有发作,我明日把解药给你。”

崔恒不说话,月亮从乌云中一点点穿梭出来,慢慢照亮面前女子的面容。

她神色平静,没有半点阴私。

崔恒盯了她许久,突然笑起来:“你就是想知道这个?”

“我信不过你的话。”洛婉清实话实说。

他这人什么都藏着,尤其是事关他自己身体身份,更是藏得严谨。

崔恒闻言沉默下来,洛婉清收起诊脉的手,温和道:“处理完李归玉的事就好好休息,我明日等你。”

崔恒听着这声“等他”,不知为何,心波轻颤,他直起身来,语气也柔和几分:“好。”

“去吧。”

洛婉清去旁边清水,崔恒倒也没多说,行礼离开。

走到门前,洛婉清突然开口:“崔恒。”

崔恒转头,看见洛婉清坐在暗处,她平静出声:“我叫洛婉清。”

崔恒惊诧回头,他看着坐在夜色里的女子,许久后,仿佛是第一次知道一般,轻笑开口:“我知道了。”

说着,他笑起来,转身离开。

洛婉清坐在椅子上,她端着茶杯,好久,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水有些凉,让人清醒几分。

其实她想再多说一点,再坦白一点。

可是她不敢。

她只能把崔恒已经知道的事情,承认给他。

李归玉不知道监察司给她的信息,崔恒却清楚。

李归玉见她爹这件事监察司并不知道,她给出了多的信息,崔恒不可能不知道。

崔恒却是一路看着她成长的。

谢恒不知道的底细他知道,谢恒知道的他也知道。他比谁都了解她。

加上今夜她失态,以及之前种种,她洛婉清的身份,崔恒应该早就发现了。

其实她该早点说,可她做不到,哪怕这个人是崔恒。

她想了许久,站起身来,将做了大半的七虫七花丹的解药拿出来,完成最后一道

之前崔恒给她喂血解毒,她便知道崔恒体质特殊,之前他说他不需要,她便不强求。

今日才发现,他的体质并不是解毒,他体内有许多毒物,沉积入骨,除了她下的以及其他极为明显的剧毒之外,许多毒她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定一件事。

这样的身体,命不长久。

洛婉清不敢多想,逼着自己去想今夜李归玉的反应。李归玉入狱,不仅是为了逼他对李尚文动手。

对于洛婉清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今夜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过去的信息。

虽然过去如何已经不重要,他害了她家就是害了,可是若能听到更多消息,抑或是得到一份道歉,她也觉得好些。

可他不知悔改。

她想着李归玉的神色,瞬间感觉暴怒起来。

但是紧接着,脑海中却意外有了一丝念头。

他为什么,不知悔改?

洛婉清皱起眉头,稍稍冷静些。

抛开洛婉清和李归玉的过往,如果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看,今夜李归玉给出了什么信息?

他在意江枫晚,但江枫晚死了。

洛家的案子没有经过他的手,或许是郑氏一人所为——至少,查起来只会有郑氏。

不然李归玉不可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没有关系,以他的性子,不会有这么没有余地的回答。

还有……李归玉……是发自内心觉得,洛曲舒该死。

意识到这一点,洛婉清身子轻颤了一下,随即明白自己决不能规避过这件事。

她逼着自己去想李归玉对洛曲舒的态度。

李归玉觉得她爹罪有应得,那他们必定发生过什么,他爹和李归玉有什么机会相识?

洛婉清一回想,便意识到,她爹是崔氏家臣。

当年李归玉去边境时,他爹也跟随崔氏去了边境。

只是在崔氏叛国之前,他提前回来,匆匆就要离开,然而在举家搬迁前,姚泽兰带她山上还愿,她被劫,遇到李归玉,第二日她爹带着他们一家离开,离开当天,崔清平回来。

在崔清平独身扣响宫门时,她家走向了扬州之路,顺道被她逼着去了竹林,救下了李归玉。

其实一开始姚泽兰并不同意捡一个不知底细、一看就身世复杂的少年回去。

是她坚持要救恩人,母女僵持了很久,直到最后,是洛曲舒开口。

那时候,他似是认命,哑声道:“带回去吧。”

姚泽兰气得骂他:“孩子犯浑,你多大的人了,还不知数吗?!”

“我知。”

那时候,洛曲舒说得平静,甚至强调了一遍:“我知道。”

他知道。

这句话,在此刻回想,突然显得意味深长。

他知道什么?

知道救下李归玉的后果?知道李归玉是谁?还是知道其他什么?

洛婉清一瞬反应过来,她爹去过疆场,没有见过江少言吗?

如果见过,那他爹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留下他?

李归玉为什么恨他?

五年前……

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婉清思索着,不远处突然出来推门声。

洛婉清动作微顿,想了片刻后,便立刻提步跟了上去。

来到门边,她一眼就看见正在下山的谢恒。

他穿一贯的黑色广袖华袍金冠,手上带着千机,青崖朱雀跟在他身后,正同他一起提步往山下行去。

夜风微冷,月明星稀,青年神色冷峻,似要去做什么。

洛婉清见状,不由得一愣。

这么晚了,谢恒出去做什么?

他身为监察司司主,很少有需要外出的时候,如今监察司内,还有什么案子,值得谢恒亲自下山?

洛婉清心念一想,直觉往李归玉身上归去,如今还有比牵扯着两个皇子的案子更重要的案子吗?

可如果谢恒是要审李归玉,为什么不同她早做知会,她也可以提前配合谢恒,对李归玉做点什么?

她左思右想,看着谢恒身影消失在眼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远远跟了上去。

她不敢靠近,以四使和谢恒的敏锐,根本没有给她跟人的空间。

她只能是老远看着他们走向地牢,等所有人进去关上地牢大门后,她才偷偷来到地牢门口。

地牢严密,根本听不到里面一点声音,她犹豫许久,却还是留了下来,没有离开。

谢恒领着朱雀青崖走进地牢,刚一进地牢长廊,朱雀便急不可耐开口:“公子,柳司使似乎跟上来了。”

“我知道。”

谢恒声音平淡,朱雀也不意外,他都察觉了,谢恒肯定知道,他不由得道:“公子不管吗?”

“先审人。”

听到这话,朱雀也知道了轻重。

反正地牢的声音也露不出去,洛婉清什么都听不到,跟不跟上来,也没有任何区别。

而李归玉……

谢恒神色微冷。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李归玉交在洛婉清手里。

他没指望过李归玉那样的人物——当年就是朝堂天之骄子,之后能从北戎受尽酷刑逃回来,在皇后针对下还能重新回到朝堂的人——能被洛婉清算计。

他都没有把握,又怎么可能指望洛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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