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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洒满她余生路上每一寸命土◎

这个认知让洛婉清骤然慌乱起来。

其实她曾不止一次去做过这个猜想,只是很快又会摒除,毕竟,崔恒谢恒性情差别太大,若崔恒当真是谢恒,至少会把名字规避一下,不让人这么警觉。

而且,若两人当真是一人,谁会这么推着自己去死呢?

这个念头让她害怕起来。

如果这牢狱爬出来、未来要千刀万剐的是谢恒,是别人,她会怜悯,可惜,赞叹,景仰,她会为他打抱不平,为这位公子喊一声冤,叫一声好。

可她不会心疼。

但如果这是崔恒……

洛婉清闭眼一想,便觉得那人平日的调笑像一把刀,狠狠划在心上。

这个念头太过可怕。

洛婉清根本不敢多想,可她又必须去想。

“小姑娘?”

见她久久不言,老者疑惑开口:“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洛婉清迟疑着,随后赶紧意识到这是问话的机会,忙道,“前辈,这天下会塑骨之人多吗?”

“怎么可能多呢?”老者轻笑,“你以为塑骨很容易?必须要内力极强之人才可能塑骨,不然,哪里来的真气愈合筋脉?”

天下会塑骨之人不多。

“不过,”老者慢慢悠悠,“这事儿若有天赋也不难,你看那谢恒小儿,我一教就会。”

这话点醒了洛婉清,一瞬反应过来。

是了。

既然能教会,崔恒与谢恒本就是熟人,他又天赋极好,与谢恒学的也不一定呢?

她心中稍定,老者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瞒前辈,因我认识一人曾帮我塑骨,”洛婉清笑起来,实话实说,“我怕他是司主,一时不安。”

“是不是那个人怎能靠会不会塑骨做定论?”老者好笑,只道,“是或不是你感觉不出来吗?两人性情如何,你既然关心,当是熟人,总有些了解吧?”

“您说的是。”

洛婉清听着老者安抚,慢慢放下心来。

老者想了想,随后道:“你曾塑骨?伸手过来,我给你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子。”

洛婉清也不疑有他,闻言上前,恭敬伸手道:“多谢前辈。”

老者伸出两根枯瘦手指,搭在洛婉清脉搏上,随即洛婉清便觉有真气顺着筋脉用来,老者慢慢道:“啧,哪里的野路子给你塑的骨?只知塑骨,不知男女有别,女子体阴,塑骨之后,还需再修一门养骨的心法,不然日后你这骨头会越来越脆。你可学过这门功法?”

洛婉清闻言大骇,立刻道:“未曾,还请前辈指点。”

“行吧,你我有缘,我帮你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柳惜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你的名字老朽记下了,老朽的名字,有缘自知。”

对方说着收回手来,开口道:“盘腿打坐,听我的,引真气出丹田,走少阳经筋……”

洛婉清闻言,赶紧盘腿坐下,听老者指挥,引真气走过周身。

她闭着眼睛引真气游走,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过了许久,狱卒过来,给两人送饭。

天牢饭菜不错,洛婉清便一面吃饭,一面同老者外面之事,将自己斩杀东宫六率说了个清楚,随后道:“若非卢令蝉死了,我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可惜没办法。”

“六鬼子死得容易啊。”老者听闻,叹了口气,言语里却是带了几分担心,“不过,你一个人杀了东宫六率,现在世家必定群情激奋,你这只出头鸟,小命还保得了吗?”

洛婉清没说话,这是她不知道的结果。

老者想了想,继续道:“按你所说,这谢恒算无遗策,你如今的境遇怕也是他算计之内,”说着,老者便笑起来,“他怕是要用你的小命填他的官路咯。”

“或许吧。”

洛婉清声音淡淡,只道:“人皆如棋,各有取舍,公子舍我,亦不过是因我无用罢了。”

“你不怨他?”

老者好奇。

洛婉清轻笑:“我与公子非亲非故,他舍我,我为何要怨?”

老者没再说话,洛婉清疑惑:“前辈?”

“无事,”老者叹息,“就不知你这话让谢恒听了,会不会难过。”

“他为何难过?”

洛婉清好奇。

老者没有出声。

洛婉清等了片刻,还没见声音出现,奇怪道:“前辈?”

对方还不出声,洛婉清直觉不对,连连轻唤:“前辈?你怎么了前辈?”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嘎吱”一声开门声响,洛婉清诧异回头,就见狱卒开了门,一路小跑到牢房前,面上看上去比她还高兴道:“柳司使,监察司来人接您了,您跟小的来。”

听到这话,洛婉清反应过来,事情应当了结。

她小命大约是保下了,崔恒倒也没骗她。

她舒了口气,站起身同狱卒行礼:“大人客气。”

洛婉清知晓这些人不过是假作奉承,若是现下和他们耍官威,再进来这批人就会拿了鸡毛当令箭往死里作践。

她与人都保持三分薄面,对方见状也笑开,引着洛婉清往外道:“柳司使,天牢在内宫,到外宫之前您都得带着铁镣,还望见谅。”

“明白。”

洛婉清点点头,提步往外,等走出牢房,洛婉清转头想向隔壁牢房的前辈道谢,结果一回头,便见隔壁牢房空空如也。

洛婉清愣愣看着牢房,狱卒见她眼神,察觉不对,回头道:“柳司使?”

洛婉清一看狱卒反应,便意识到这里没人才是常态,她不敢提及方才境遇,颔首道:“无事。”

说着,她便转身,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她一面走一面思索着方才的情形,忍不住询问:“大人,这天牢里关着什么高手吗?”

“高手?”

狱卒笑起来:“不瞒您说,能进天牢的,都不是普通人。”

“那年纪大一些的老者呢?”

“是有几位,司使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洛婉清笑了笑,便知再问下去救引人注意,对方既然不想现身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也无意深究,敷衍道:“好奇罢了。”

两人没再搭话,狱卒送着洛婉清出了大牢,交给两位太监,由太监领着走往外宫。

洛婉清看了看天色,见夕阳西下,便知已经快过一天。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出狱,按照今日早朝的情形,她以为就算谢恒要保她,自己至少要在里面待上一阵子,等监察司和众人掰扯清楚之后,她才有出来的机会,没想到自己竟然出来得这么快,这倒令她有些诧异。

她脑中有许多疑问,但也知答案都要等见到外面人再说。

她跟着太监疾步往外,刚穿过一条长廊,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柳司使。”

洛婉清闻言警觉回头,便见李归玉平静站在长廊转角,似乎是等候她多时。

他换了一身黑色红纹长衫,显得格外庄重,洛婉清鲜少见他穿这种颜色,警惕皱起眉头。

旁边太监见他,立刻躬身行礼:“三殿下。”

李归玉抬手挥了挥,太监便退了下去。

洛婉清此刻手上带着铁镣,兵刃也早就被卸,要等出了内宫才能拿到,她对上李归玉本就没有胜算,此刻更是没有半点防身可用。

虽然她知道李归玉不太可能在宫内对她出手,但她也不敢放松警惕,不由得有些紧张抓住铁镣,随时等待出手。

李归玉看见她绷紧的肌肉,立刻察觉她的意图,不由得嘲弄一笑:“司使怕什么?”

洛婉清神色不变,冷静道:“怕殿下杀我。”

“我怎会杀此处杀你?”

李归玉走到洛婉清身前,垂眸看向她手中铁镣,淡道:“这样的场景,倒是似曾相识。”

洛婉清一听这话,便知李归玉是说当初牢狱中洛婉清和他那场最后的会晤。

她没有出声,假作没有听懂。

李归玉站在她面前,距离极近,洛婉清很容易便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哪怕这味道很淡,但洛婉清也察觉。

她皱起眉头,目光落到他腹间:“你受伤了?”

李归玉身手极好,过去她不明白到底有多好,等后来习武,才知他是怎样的高手。

在江南那些年,从来都是他伤人,这倒是她从初见之后,第一次见他受这样重的伤。

听到这话,李归玉眼里不由得温和几分,只道:“你的影使有几分本事。”

“那他……”

“你出去他们就会为你解开铁镣,我不能在这里为你解。”李归玉打断她,语气淡了几分。

“不劳烦殿下。”

洛婉清也不想与他多话,崔恒情况如何,出去就知道了,她抬手行礼:“如无他事,在下告辞。”

“我等了你许久。”

话音刚落,李归玉便抬手拉住她。

洛婉清回眸看去,紧张看他:“殿下想做什么?”

“这里是天牢出来的必经之路,我从下朝一直在这里等你,”李归玉抬眸,“我本想,要是你不出来,我就去找父皇讨要了你,可惜你出来了。”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洛婉清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看着她的眼神,李归玉嘲弄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簪,递给她:“我送你的东西,你弄丢了,我特意找回来的,你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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