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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当做对手,他奋力一战,他承认她的成长,接纳她的如今。

洛婉清或许不明白,但谢恒清楚,对于李归玉而言,与她一战,比让她更难。

他让她一日,她于他心中,是洛婉清一日。

视她为对手一刻,她于他心中,便更近柳惜娘一分。

“他比你想象爱你。”

谢恒语气淡淡。

洛婉清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所以你为我引蛊。”

不仅是因为担心她,更是因为想介入她的生命,介入他们两人之间。

谢恒听着他的语气,突然意识到她想说什么。

他抿唇不言,翻身背对着她,低声道:“这是我的事。”

这话出口,他心上突然涌出几分酸涩。

他知道的,其实对于洛婉清而言,她想要的只有崔恒。

那个只出现于暗夜,没有任何负担,与她更像是露水姻缘,连他的脸、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早晚要分道扬镳的崔恒。

她不要他的情谊,她只敢要他像玩笑一样的“随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生几分害怕,低声道:“引蛊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休息几日就好,你也别放在心上。”

然而越说越觉欲盖弥彰,他生生止住解释,背对着她,一时有些心凉。

突觉有些疲惫,倒也无所谓结果了。

他静静背对着她,等着她审判,许久后,他终于听她开口:“崔恒。我只是恨他。”

崔恒一顿,感觉洛婉清从背后抱住他。

“有一日,我会杀了他,杀了郑平生,”她额头抵在他背上,仿佛做梦一般,轻声呢喃,“等未来,公子得成大业,崔氏沉冤昭雪。崔恒,”洛婉清闭上眼睛,“到时候,我就可以看见你走在阳光下的样子了。”

崔恒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轻笑一声,还是问:“杀了他,就会忘记江少言吗?”

洛婉清动作微顿,崔恒看着墙壁,平静开口:“惜娘,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他生或死,而是于你心中,我是不是最重要那个人。”

“我只是恨……”

“那也很重要。”

崔恒打断她,疲惫闭上眼睛:“惜娘,我这人贪心得很,我不仅希望你心里有我,还希望你心仅我。若我与杀他二选其一,你能选我之时,我怕才会甘心。”

可他知道她不会这么选。

他或许也等不到那一日。

只是这样一想,便觉心上酸涩弥漫。

他闭眼不言,过了许久,突然听到身后人侧起身来,发丝落到他身上,带了笑道:“那我们打个赌。”

谢恒闻声,诧异回头睁眼,就见女子清亮带笑的面容撞进他的眼。

“如果有一日,我可以这么选时,”洛婉清伸出手,轻轻碰在崔恒发丝中人皮面具凸之处,她认真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我可不可以看看你是谁?”

谢恒没说话。

他一瞬明白她的意思,看了他的脸,他们便不仅仅只是可以一言不发便再也不见的人。

他们会有未来,会有期许。

他心上微颤,看着面前如珍宝一般的人,听对方道:“观澜,好么?”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玩笑一般开口:“好啊。”

说着,谢恒翻过身来,同洛婉清面对面躺下,将手枕在面下,笑着道:“可若你看了我的脸,你便不能舍了我。”

“好。”洛婉清一口应下,答得毫不迟疑。

谢恒笑着不说话,他知道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是什么人,更不明白自己在应声什么。

他想了想,忍不住开始胡说着自己所有想过的要求:“到时候你不能讨厌我,不能说我不好,不能离开我,不能另寻新欢,你心里只能有我,不管爱恨,我都是最重要的那个。你要随我一起生,一起死,睡一个枕头,躺一张棺材……”

洛婉清听他说话,笑容越来越盛,等他说完,她忍不住道:“崔恒,你肯定很好看。”

“何以见得?”谢恒挑眉。

“长得不好看的人,”洛婉清抿着笑,“有不起这种底气。”

这话把谢恒逗笑,他想了想,忍不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面具之下,我是什么样的人?”

洛婉清被他问得一愣,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瞬间闪过谢恒的面容。

她赶忙将这个念头压住,看着面前人,想了想道:“我……我猜你应该是崔君烨崔大人那样的人。”

“哦?”

“你应该是一个官员,平时不是很着调,人很好,有很多朋友,走哪儿都是焦点。”洛婉清说着自己想过崔恒最好的样子,温和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可能也有一些红颜知己……”

“你这就胡说八道了。”

谢恒听她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她:“我可没什么红颜知己。”

“你那没送出去的口脂,是送谁的?”

洛婉清脱口而出。

谢恒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片刻后,不由得闷闷笑出声来。

洛婉清见他笑个不停,不由得僵声道:“你笑什么?我难道说得不对?”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准备送给我的红颜知己。”

崔恒点头,洛婉清面色一僵,不由得道:“你看我说的,你果然是……”

“可我的红颜知己,到底是洛小姐,”崔恒打断她,忍不住靠近她,语气带了些引诱道,“还是柳司使呢?”

洛婉清一愣,才明白他在玩笑。

“我每日见到合适你的东西,便会随身带上,”崔恒笑着解释,“追思来了,我就给追思带过去送你。那只口脂我在扬州街头买的,如果那天不送你,第二日追思就会带给你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静静看着他,她的心像是泡在温水里,暖洋洋展开。

“为何总送我东西?”洛婉清疑惑开口。

“因为我想。”

崔恒注视着她。

他见她不解,便伸出手,摸上她的唇:“你看,你的口脂是我送的。”

洛婉清呼吸一顿,感觉他的指尖往下,勾出她脖颈上的姻缘牌:“你脖子上带的姻缘牌是我送的。”

说着,他被子下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滑到她手腕,她呼吸越来越乱,他笑着摸上有些温热的千机:“你手上千机是我送的,手链也是我送的。”

“你的刀,你的衣服,你的脚链,你每一寸筋脉,每一根骨头,”他摩挲过所有他沙哑着念及过的地方,最后伸手环过她的腰肢,一寸一寸攀上她光洁的脊骨,“能让你的一切与我息息相关。你说,我怎么会不想呢?”

洛婉清说不出话,她看着他的眼睛。

谢恒凝视着她,忍不住动了动喉结,最终还是笑了笑,轻轻拍拍她肩头,温和道:“睡吧。”

说着,他便放开她,往后退去,蜷缩起来,似是累极了一样闭上眼睛。

洛婉清看着他闭眼,却是无法入睡。

她凝视着他的脸——哪怕这是谢恒的脸。

其实方才在说出“打赌”之前,她并不想这么说。

她只想逃。

崔恒给她太多,她还不起。

然而在开口瞬间,她却发现,自己根本逃不了。

她怕崔恒难过,自己也觉心疼。

一想到未来如果有一天,他就像这次在江南一样,就在她身侧受伤,她却不知,她根本不能接受。

她知道崔恒想要什么,她突然想为崔恒争一次,想看一看,她能不能,从李归玉的世界里走出去。

她看着他的眉眼,久久不肯挪眼,她第一次这么强烈意识到,她想要他。

她盯着他的眉眼,试探着在被下伸手,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那一刹,谢恒突然一把抓住她手腕,沙哑道:“清清,睡觉。”

洛婉清没有出声,她只往前拥住他,抬头温柔吻上他的喉结,轻轻一咬。

谢恒意志一瞬尽崩,手瞬间失了力气,任由她往下探去。

她握住他那瞬间,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闷哼出声。

他喘息着抬起眼眸,看着面前一双清亮通透的眼注视着他的女子。

只觉极致感官之下,光影交错之间,心见秋夜如幕,风缠花开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