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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名字,是注定永远不能放在一起的◎

纪青一顿,似是有些犹豫。洛婉清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你告诉我,作证一事我便不为难你。你若不说,其实我也能查,你今日接触过的人、物,我一条一条查下去,总会有个结果。但那时候,师爷与我之间的交易就不存在了。”

洛婉清走上前,微微弯腰:“我想纪师爷是个聪明人。”

听到这话,纪青抿了抿唇,终于道:“是鸟。”

洛婉清歪了歪头,纪青有些紧张,握紧了袖子,低声道:“郑家人给过我一枚哨子,吹响之后,这种鸟能循声找过来。”

“昨夜你吹过?”

“我每夜……”纪青低下头,“都会收到消息。”

怪不得张逸然躲得这么紧,监察司都差不多,郑璧奎却能去拦截。

洛婉清一笑,继续道:“哨子什么时候给你的?”

“当初给郑家做事时,为了方便联络……”纪青含糊道,“后来在江南,也得为郑家善后做一些事。”

“明白了。”

洛婉清点点头,随后朝他伸手:“那信呢?”

“烧了。”纪青实话实说,“我怕被人发现。”

“昨夜信上什么内容?”

“信上说,昨夜张大人御前告状,差点被郑大公子杀了,”纪青抿了抿唇,“如今大公子已经回家喝茶,张大人被禁监察司,他们应该在今日来找我。”

听到这话,洛婉清和张逸然对视一眼。

果然如他们所料,郑璧奎大费周章那一出,就是为了纪青。

如今张逸然当真如郑家所言出现在纪青面前,任凭他们再如何说,纪青也不敢再出来指认。

洛婉清点了点头,倒也没再为难他,便道:“明白了。行吧,那纪师爷收拾一下,今天下午我给纪师爷办过手续,便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纪青诧异抬头:“你让我走?”

“让啊,我找到了其他证据,”洛婉清笑笑,这话一开口,张逸然也有些惊讶看过来。

洛婉清回头看向张逸然:“张大人,有其他证据,我们把纪师爷放了吧?”

“那最好不过!”

张逸然闻言,有些高兴看向纪青,随后又想起什么,赶紧给纪青行了个礼:“纪先生,在下这一路唐突,让纪先生受惊,还望见谅。”

纪青闻言,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愣愣看着洛婉清和张逸然。

洛婉清见纪青发愣,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唤道:“纪师爷,回神了,收拾东西回扬州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得让纪师爷知道。昨夜郑大公子的确在殿前试图谋害张大人,是被我拦了,他的确也没什么大事,现下还未被处置。但是昨晚上差点死了的,可不止张大人。”

纪青闻言有些听不明白,洛婉清笑着道:“昨晚大殿上,郑璧奎对张大人动手,我们监察司的司主,便直接挽弓,对准了他的脑袋,然后放了箭。”

纪青睁大眼,完全不敢相信:“放箭?”

“是啊,就对着这里。”洛婉清点了点额头,仔细道:“要不是郑大公子跪得快,日后纪师爷想再见郑大公子,怕只能是在阴曹地府,无间地狱了。可惜啊,郑大公子一看见箭来,就跪下去了,只撞碎了发冠,没什么大事。我们司主殿前惩治罪人,还得了陛下赞赏呢。”

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侍卫通报声:“柳司使,司主回来了,让您过去。”

一听谢恒回来,张逸然便有些激动,立刻道:“谢司主回来了?”

“纪大人,”洛婉清没有立刻理会来人,反而是抬手放到纪青肩上,认真解释道,“张大人是来我们监察司做客,等司主问清案子,这个案子便会推下去。郑家的确强势,可是世上之事,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纪师爷,”洛婉清拍了拍纪青肩膀,笑道,“下午就不来送行,走好。”

说完,洛婉清便转身招呼着张逸然离开。

从纪青屋中出来,张逸然憋了半天,终于开口:“惜娘查到了什么证据?”

“那份口供有问题。”

洛婉清开口,张逸然皱起眉头:“口供是纪青写的,肯定有问题,可纪青如果不作证……”

“洛曲舒识字。”

洛婉清开口,张逸然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女儿,”洛婉清没有直说,解释道,“她女儿同我说过他的事情。”

这样一说,张逸然倒也没有多加猜测,毕竟洛婉清是从扬州监狱来的,认识同样入狱的洛婉清也不奇怪。

“可这又如何呢?”张逸然想了想,分析道,“这只能证明,洛曲舒可能遭人陷害,却还是不能证明郑平生有问题。”

“有了这个头,可以申请继续查。”洛婉清分析着,“纪青手里有和郑平生交往的东西,周春手里没有吗?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现下主要还只盯紧纪青。”

“你不是放他走了吗?”

张逸然有些惊讶,洛婉清无奈看他一眼。

“他出去能活吗?”

洛婉清终于说了实话:“放他出去接受一下狂风暴雨罢了。从他被你发现那一刻开始,张大人,”洛婉清叹了口气,“除非郑家没了,不然他就没有活路了。”

这话让张逸然愣在原地,洛婉清想到张逸然或许自责,又回头道:“不过张大人也不必多心,”说着,洛婉清笑起来,“我会保护你们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山,洛婉清带着张逸然进了谢恒小院。

今日天气尚好,虽然还是有些寒冷,但阳光却有了春日模样。

谢恒应当是已经回来一些时间,换下朝服,穿了一身白色银线华袍。青崖跪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煮茶,见洛婉清带着张逸然进来,抬头看了过去,笑着道:“柳司使和张大人来了。”

听到青崖的话,谢恒才抬起头来,他扫了一眼洛婉清和张逸然,看似和平日不同,但却隐约觉得比寻常温和许多。

两人先给谢恒见礼,谢恒轻轻点头,才招呼张逸然道:“张大人上座。”

张逸然闻言,依着谢恒的话上前,坐在谢恒对面,青崖从张逸然身后为他奉茶,洛婉清便走到谢恒身后蒲团坐下。

“昨日之事,陛下让我代为调查。”谢恒放下文书,抬头看向张逸然,“我倒也不想绕弯子,我向来景仰张大人为人,此案也略有耳闻,但是……如今局势,想必张大人也明了。”

谢恒意有所指看向张逸然,张逸然立刻有些愤慨道:“下官明白,毕竟桃花源在修建,陛下年年都有些额外开支,户部不批的……”

“有些事不必说出来,”谢恒打断他,却明白张逸然倒也不是无知无畏,他握住茶杯,缓声道,“只是大人明白,那就该知道,陛下是如何作想。这个案子,张大人还想办吗?”

“办。”

张逸然毫不犹豫开口,谢恒平静追问:“纵使搜查来的证据,交上去不过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自己的性命,也成他人的利剑,也想办?”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吗?”

张逸然听到谢恒近乎明示的话语,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急喝出声:“难道这世上的人,都一点良知都没有吗?!”

谢恒没说话,低头喝茶,张逸然突然想到什么,急急抬头道:“谢司主,您帮了我许多,我知道您也是个好人,您知道这个案子,洛家一家死得冤枉,您是监察司司主,难道就这么看着百姓受冤,不闻不问吗?”

“我信没有。”

谢恒开口,张逸然一愣。

谢恒面上没有半点起伏,抬眸看向张逸然:“我从未帮过张大人什么,张大人切勿误会。这世上之人,多为人欲所取,良心二字,过于廉价,于权势之前,早已碾得灰飞烟灭。”

张逸然听明白谢恒在试图洗脱与这个案子之间的关系,心上有些难受。

他压下情绪,有些不明白道:“那……谢司主叫我过来,是想说什么呢?”

“我就想问问张大人的意思,结果您已经知道了,如果您要继续办案,那我就回禀圣上,将案子发到御史台,由陛下亲自监察,以后这个案子,直禀圣上。”

直禀,也就是中间不会有其他人再知道真相,所有的证据到了李宗手中,他想留想毁想用,都由李宗说了算。

张逸然抿紧唇,明显不能接受,谢恒喝了口茶,继续道:“如果你决定放弃,那我也会寻个理由,说你为贼人所骗,误会了郑家。等风头过去,”谢恒抬眸,“陛下应当会给你升迁。”

以作他让步的嘉奖。

张逸然闻言,嘲讽笑开。

谢恒看着他,只问:“如何呢?”

洛婉清听到这个问话,抬眸看向张逸然,张逸然笑着没有说话,洛婉清想了想,轻声道:“公子,此事慎重,不如让张大人再想……”

“我要接这个案子。”

张逸然肯定开口,坚定看向谢恒:“请谢司主回禀圣上吧。”

这话把洛婉清的话都堵了回去,谢恒倒也不意外,点头道:“好。为显谨慎,张大人在监察司再留一夜吧。”

“随意。”

张逸然明显气得狠了,站起身来一甩袖便走下台阶,快步往外。

谢恒看了一眼青崖,青崖立刻起身,追着张逸然道:“张大人,我送您。”

等小院只剩两人,谢恒回头去,看向洛婉清:“我就问一问,你急什么?”

“我是想与公子再商量一下。”洛婉清解释方才出声原因,试探道,“这个案子,当真不能给我吗?”

“张大人已经在御前告状,陛下信得过他,知道他能追查到底,我怎么给你呢?”谢恒给洛婉清倒了茶,压住袖子递给她,有些埋怨道,“方才青崖都没给你倒茶。”

“他是我上司,怎么有他给我倒茶的道理?”

“哦,那我就不是上司?”

谢恒笑眯眯看着洛婉清,嘴上占些便宜。洛婉清察觉他心情好,也没理会他,转了个话题道:“公子昨夜没有受责罚吗?”

“我为何要受罚?”

谢恒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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