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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从未想过追究旧事,可这些人,却在以为他清楚旧事之事,毫不犹豫选择了刺杀他这个君主。

愤怒累积在李宗心头,李宗嘲讽一笑,转过头道:“罢了,朕明白了,是朕误会了你。”

说着李宗转头看他,眼里有了慈爱和愧疚:“抱歉,是朕下手太重,灵殊,朕在这个位置……”

“微臣明白。”谢恒立刻接话,认真道,“陛下于灵殊,有栽培之恩,有君父之情,崔氏不顾我的死活,谢氏不管我的性命,只有陛下,如师如父,陛下这一生,都不必对灵殊说抱歉二字。”

李宗听着,心念微动,看着面前这个青年,忍不住道:“你若是我亲子多好。”

若他是他的儿子,何愁李氏基业?

谢恒闻言笑起来,只道:“陛下能有此心,微臣荣幸之至。”

“行吧,便按照你说的,洛婉清先留着,如果郑氏没反,忠心于朕,再杀她当作对郑氏的态度。若是郑氏反了……”

李宗冷笑出声,没有多说。

谢恒垂眸,只应了一声:“是。”

“好了,那就这样,朕不多留了。”

李宗拍拍他肩头,认真道:“早点把人找到吧,洞房花烛,你一个新郎官独守空房,岂不可惜?”

“陛下玩笑了。”谢恒说着,送着李宗出门。

眼看要到外院,谢恒突然想起门口李归玉,轻声道:“陛下,杨大监位列宗师第二位,是信得过的人。但三殿下,别走得太近,今日之事微臣还未查清楚,陛下谨慎为好。如陛下不放心,我送陛下回宫。”

李宗闻言,想了想道:“好。”

说着,李宗便同谢恒一起走了出来。

到了人前,他便停下和谢恒说话,由李归玉谢恒一起护送着回宫。

一路上所有人沉默不言,这一夜,东都官场之上,每一家都在点灯夜谈,没有谁能安睡。

等到李宗回到宫中,李归玉谢恒一起走出门去。

两人行走在宫门,李归玉似是终于冷静下来,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平静道:“我听说,当年《大夏律》最初的构思是源于谢司主,后来历经完善,才成了之后的成书。”

“为何提及此事?”

“之后崔氏上下因此灭亡,所以过去我一直以为,谢司主是一个六亲不认,一心只想推行《大夏律》之人。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亲友皆因此而死,他如何能放下,能去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谈情说爱?”

“此二者并不冲突。”

“是么?”李归玉停下脚步,转眸看向谢恒。

他盯着谢恒,看了许久之后,他终于道:“如果不冲突,流风岛崔恒为何要死呢?”

听到这话,谢恒动作一僵,李归玉察觉他的僵硬,猛地反应过来,抬手一掌击向谢恒胸口,这一章和当初洛婉清闯入城门时用他与崔恒交战时的杀招完全一致,这一掌太快,谢恒几乎是本能性用了同样的姿势将李归玉手掌一绞抵在身前。

李归玉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是你对不对?”

谢恒故作不知:“殿下说什么?”

“你是崔恒?”李归玉反应过来,他急促呼吸着,脑海中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瞬间一瞬串联起来,他死死盯着谢恒,“你没死,你是崔恒对不对?!”

这次谢恒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知道已经瞒不住,而李归玉在他沉默之后,突然疯狂起来,他急促出声:“小姐知道吗?你没死她知道吗?!”

“她回东都第一夜,你在马车上遇到我,”谢恒突然开口,平静道,“这不是偶然。”

李归玉愣住,他脑海中一瞬想起洛婉清领口那朵若隐若现的梅花,想起谢恒在那座山上的别院,是当年的东都有名的梅园。

他意识到什么,却不敢相信,他盯着谢恒,小心翼翼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说着,不等谢恒开口,李归玉便笑起来:“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怎么可能是崔恒?小姐怎么可能骗我?你该死,”李归玉一把捏起他胸前衣襟,急促呼吸着,“你该死!”

“她离开了。”

谢恒开口,李归玉立刻大喝:“闭嘴!”

“我在流风岛,就是希望她从你的生命里走出来。”

“闭嘴!闭嘴!”

“她不恨你,她也不爱你,李归玉,”谢恒一根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掰开,平静宣告,“以后她是我夫人,和你没干系,和江少言也没干系。江少言,只是她生命中一段经历过的过去,她的未来,不会有你。”

“你骗我。”

李归玉沙哑开口:“你骗了她,你骗了自己,你还要骗我。”

谢恒一顿,李归玉盯着他,只问:“你用崔恒骗她,她爱的是你谢恒吗?她爱的是崔恒,她现在对你的一切,都只是把崔恒移情于你!你和崔恒有什么相似?”

李归玉审视着他,像是质问自己一样质问他:“你是崔恒吗?你可以全心全意爱她吗?你可以放下一切,生命里只有她吗?”

谢恒沉默下来,李归玉却是笑起来:“李归玉不是江少言,谢恒也不是崔恒。谢恒,你只是占据了崔恒的感情,你杀了崔恒。就像我——”

李归玉眼里带了眼泪:“杀了江少言。”

谢恒静静看着他,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和李归玉之间,有这样多的相似。

“她在意的只是你活着,继承崔恒的存在活着。如果她真的在意你,她就不会将动手选在今日。当年她选我们的婚期时,她甚至便隔壁邻居杀鸡,都要带着礼物去请求他们绕开我们的婚期。可今日,是她一手布局,知道为什么她要翻新花园吗?”

李归玉笑起来:“为了让我的人进去埋下火药。”

谢恒眼神微动,李归玉继续道:“知道为什么她要给一些小官发请帖吗?为了让我的人混进去,让我,带她走。我准备的船就在河边,我说了,我等着她。”

“可她没去。”

谢恒开口,李归玉心上锐痛,谢恒继续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今日,她拒了陛下的请求,一直熬到了与我结发。于我而言,这就够了。”

李归玉眼神微动,谢恒眼中浮现几分温和:“我之一生,能走到一步,都是天赐,我很感激。我喜爱她,不是因为她爱我,而是因为她是那个人。”

“那你真可怜。”李归玉讥讽开口。

谢恒轻笑:“你也配说我可怜?”

两人僵持不言,李归玉深吸一口气:“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幸运能有几日,做几日夫妻。”

“总归比你命长。”

“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说完,也无甚好说,干脆分道扬镳,各走一遍。

等各自上了马车,李归玉立刻叫了青竹过来,压低声道:“让司州的人,准备几百个人,找个县衙攻占下来,把县官都杀了,挂起郑家家徽。让线报送进宫里,就说——”李归玉想了想,随后道,“郑氏反了。”

青竹一愣,不由得道:“殿下,可这是我们的人,不是郑氏……”

“我说是,那就是。等司州平定,”李归玉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膝头长剑,抚过剑身,冷声开口,“他们就是监察司的人。”

听到这话,青竹慢慢反应过来,应声:“卑职明白,这就去办。”

“还有那件事呢?”

李归玉抬眸看他,青竹立刻知道李归玉的意思,认真道:“已经办妥了。”

而另一边,谢恒坐上马车,擦着手道:“今夜山上机关不开,全力搜索夫人。青崖给我几个将领名单,通知周山这些时日可以准备。再给西北那边送封信,告诉崔君烨,一切如计划进行,一月内,我应当能至司州。”

“出了一件事。”

玄山在马车中突然开口,谢恒看过去,就听玄山道:“今日遇难名单上,王家除了李归玉以外,唯一剩下的那位小皇子,十二殿下李昌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