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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又想骗她。

贺清心撇了撇嘴直接说:“哦你说那个呀……不好意思,过了时限了。”

“我当时说那话的时候,就是我当时的那种想法,但是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

“我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而且我喜欢的人脖子都已经断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那我岂不是一脚踏两船?”

“再说了,我看你也就那样吧。”

贺清心到现在手里竟然还抓着扇子,在自己脸边上摇了摇说:“我当时和你私奔就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知道了什么样的男子才是真的值得喜欢的。”

“让路让路,我要回去吃饭,吃过饭之后还要去医药堂里看乌灵。”

贺清心说完就绕开了谢轩然离去,假装没看到谢轩然眼中山崩地裂一样的情绪。

贺清心对此表示十分的淡定,谢澜只需要重新抽了几个小娃娃然后捏碎了,明天早上又是一个冷面的道门尊长呢。

这一次谢轩然倒是没有来追逐贺清心,他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操纵的木偶,眼里面的火焰恼怒还有痴狂,全部都渐渐暗淡下去。

而谢澜的本体此刻正在焚心殿之中,不断的剥离着他的情绪,不断的捏碎。

聚灵池旁边摆了一群小娃娃,全部都形态各异,有的愤怒有的癫狂,有的痛苦有的难过,有的在泣泪成珠,有的表情恐惧。

好像众生百态。

一个人的七情六欲能有多么的浓烈?

谢澜趴在聚灵池的旁边,一直在剥离着,一直不断地碾碎,整个水池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甚至有一些脱落的鳞片漂浮在水面上。

而谢澜就这么泡在血水之中,伸出一双湿漉漉的,兽化之后的纤长手指,带着尖锐的指甲磨过自己的唇边血迹。

捏碎这些七情娃娃,并非没有任何的影响,每捏碎一个都像是从身上活活挖掉一块肉。

谢澜并不害怕痛苦,可是他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却没有办法彻底将胸口里面翻涌的情绪掏空。

有时候或许能有短暂的平静,但只要他想起他的小妻子,想起她畏惧躲避的眼神,谢澜心中那种痛苦撕裂一样的挣扎和独占欲,就会去而复返卷土重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剥离,一遍又一遍地重生,这样自残一样的剥离,一直持续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

可是谢澜没有办法不想她,就像谢澜捏碎了自己的愤怒和残暴,捏碎了独占欲和想摧毁一切的摧毁欲,却始终没有动那一排排神情各异,但是无一例外眼中痴迷的小娃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着这些东西,可是在他尝试捏碎的时候,每捏碎一个,心脏就会承受一阵剜心一样的痛苦。

而谢澜在这边死去活来的时候,贺清心跑去吃饭了。

今天晚上八个菜,各种灵兽肉和时令的蔬菜,李福禄还有贾斌专门跟贺清心吹嘘,说从上一次袁启林指导过他们之后,现在后院的那些菜的长势像疯了一样。

“青菜吃不完,根本吃不完!”贾斌满面红光,“什么时候让你家大伯再来山中一趟?这次不让他下地干活了,让他站在边上指导指导就行。”

贺清心摇头说:“他不是我大伯,是我爹。”

“啊?”贾斌的表情有一些滑稽。

明明上次那个袁启林说是宗主夫人的大伯……这怎么还变成爹了?

贺清心也没有过多解释,吃得饱饱的,手撑着桌子喝着牛乳,和一群老哥哥们胡天侃地。

根本没看出任何情郎的脖子断了会有的伤心和难过。

至于去医药堂看小鹿少年,不可能去的。

贺清心又不是真的喜欢那头小鹿,一个被捏出来骗她的娃娃,完全不值得她投入什么感情。

贺清心和一群人吹完了牛皮,正准备回自己的封灵宫,就听到外面传过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有个人喊道:“快点儿哈!就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无论你找谁都没有用,云栖宫内不养闲人!”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不修炼还往后山跑。看你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又说不清楚你手里的东西是哪来的,说不定就是在哪个弟子那里偷的……”

“东西我们肯定不会还给你,到时候还要放在雷鸣岛上,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弟子来找,如果真的是你偷的,就算你下山去我们也会把你找到!”

“真的是,一个外门弟子哪来的这种上等丹药?”

“我说过了,是宗主夫人给我的。”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纷纷抬头张望,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看热闹。

贺清心和一群做饭的五大三粗的大叔们一起出门,扒在门口朝着外头看。

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修士,天色已经黑下来,可是云栖宫路上有非常多的长明灯。

所以还是能看得很清楚,跪在地上的那弟子身上穿着外门弟子服。

“你少放屁!谁不知道那宗主夫人现在天天忙着和高境弟子们一起听讲道,之前你屋子里根本没这个东西!”

这个人说完之后眼珠转了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了一声,但是也没有人纠正他。

他是外门的一个管事的,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爱搜罗这些外门弟子的屋子,找到好东西就据为己有。

这一次找到了一瓶上等的丹疗伤丹药,肯定是想据为己有,但是这个不上道的狗东西,竟然死活不肯给他!

那就把他逐出外门,反正他在外门已经好多年,修为毫无建树,根本没有进入内门的可能,也根本不认识什么内门的弟子。

没人给他撑腰,自己就算把他搓扁揉圆,他也无处喊冤。

现在把东西没收掉,再把他赶出云栖宫的外门,到时候送不送雷鸣岛又有谁知道呢?

这个外门的管事长得也是一副俊朗的相貌,只不过眼中透出的邪气还是能够看出他这人心术不正。

而跪地的那个外门弟子被推推搡搡,被一群人围着辱骂,侧脸看上去竟然没什么变化,腰背也很笔直。

仿佛已经放弃了让这些人信他的说法,沉默了片刻,语气仍然很好地对众人说:“我就只说几句话。”

“我看你干脆就直接滚蛋,这饭堂里面的位置已经满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留在饭堂里面帮忙!”

“你说你年轻力壮的还有一点修为,下山之后随便找个城镇给人家看家护院镇宅除妖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偏偏要留在云栖宫?”

“你根本就没有做内门弟子的资质!”

“留在这里做饭,到老了还不是一样要被赶下山去!”

那外门的管事虽然见到内门的弟子总是点头哈腰,但是在外面的时间久了自觉高高在上,也能欺负住一些人。

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说完这些话之后,冷哼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句做饭没什么出息。

看上去是在劝说那个跪地的外门弟子,实际上就非要把他赶出去不可。

而这时候趴在门边上看热闹的几个壮汉大叔还有贺清心,表情都是变了又变。

毕竟这群大叔就是他口中说的“年纪大了要被赶下山”的那一群人。

几个大叔其中一个指着那外门弟子说:“啊那个人我认识!在外门好几年了,修为不上不下的,但是干活很麻利,来我们这里还帮忙过几次呢……”

“我就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那个跪在地上的外门弟子重复道。

那个拿了人家上品疗伤丹药的管事又是一声嗤笑,但总算是没有再拦着人。

他虽然人在外门,但好歹也是个管事的,他要是不想让这个外门弟子留在门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门路,那几个做饭的老东西难不成还能跟他对着干?

下山买菜不用他们外门弟子吗?

这管事的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地上跪着的人起身。

强占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安了一个偷盗的罪名,任谁摊上了都会激动会愤怒。

可是那个外门弟子起身之后轻轻抖了抖衣袍,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愤怒和不甘,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转过身就朝着饭堂这边走过来。

而等他站起来转过身,几步快走到贺清心面前的时候,贺清心才认出了这个人。

她靠在门口抱着双臂,看清了人之后疑惑地出声:“辛……良平?”

贺清心记人脸的能力有一套,很快就认出这个人之前帮她去过一次灵州岛,给贺清心介绍了很多的灵兽,最后替贺清心选了两只雪里站作为宠物云养。

当时贺清心对他印象还挺深,因为这个人四平八稳,说起灵兽来头头是道,说话声音也很温厚,非常容易让人有好感。

而此刻他刚刚从地上跪着起身,被人羞辱过后,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愤愤不平,还是那一副温良端庄的样子。

贺清心微微挑了一下眉,越过他又看向那些外门的管事和他身边站着的狗腿子们。

莫名觉得辛良平好像一个无论受了丈夫怎样的羞辱和冷漠,都要维持着自己体面的高门夫人。

“见过宗主夫人。”辛良平开口,依旧是那把听了就让人心中平和,心情舒畅的好嗓子。

然后贺清心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辛良平走到贺清心的身边,对着贺清心点了点头之后,又对着贺清心身边的李福禄说:“李叔,能不能让我留在饭堂里面做事。”

“我不要银两,也不会分零食和各位的份例,我只是想留在山中。”

辛良平说着直接对着李福禄鞠了一躬,李福禄搓了搓自己的脸,又搓了搓自己的手,看了看朝那边眼神非常不善的外门管事。

小声的说:“这……这我也不好留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外门的管事为何与你过不去?”

“你也知道的,我们买菜经常都是靠外门弟子,他这样针对你,若我今天将你留下的话,以后再指使外门弟子恐怕就要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