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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只能立马,当场行动,顾不得多稳妥隐蔽,会?直接将傀阵师推出来。反正场面已经够乱了,再乱一些也无人注意。

凌枝再出手将出面的?傀阵师带走,带到溺海中,摆渡舟上?。

举世之内,想要做成这件事,唯有?凌枝出手。

凌枝一骨碌盘起腿,温禾安身上?有?浅淡的?果?甜香,给人的?感觉从来温雅灵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只是她的?眼睛能看透世间绝大多数端倪,却看不透人心中所想,半晌,凑到她眼下说:“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着急的?人。”

温禾安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枝就不问了,她眼睛黑白分明,怕她头?脑发热,十分认真地告知:“你说两次,应该是已经算过了,以我现在的?境界,空间术也就能用两次。但你怎么办,你这样一搅合,天都和王庭三位圣者怒火之下,可能会?同?时对你动手,我空间术一旦用完,没法给你传到溺海。”

是。这就是凶险之处。

也就是温禾安,还能借助圣器和圣者硬碰硬几招,换做别人,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但她再如何,年龄摆着,对付不了三位老怪物。

“世间事,实力低些的?人承担的?风险总要多些,这没办法。”按理说,温禾安现在应该撂下这些事,但她不能真当自?己?只有?两月可活了,禁术成了就是成了,破坏它的?机会?瞬息即逝,而且——她对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容忍度。

凌枝想着觉得有?些烦,下意识挑别人的?刺:“怎么这些事要你揽,巫山干嘛去……”

她想了想,住嘴了,跟温禾安透露自?己?作为阴官家家主?得来的?第一手新鲜消息:“其实陆屿然速度还不错,巫山已经在与各大隐世家族接洽,做大战准备了。各地军备,粮食囤积,都在加紧落实。他还是有?魄力。”

巫山在隐世家族中有?很高的?声望,远胜其他两家。

这一战会?重新奠定九州的?局势。

温禾安沉默了会?,这等程度的?大战,死亡不会?在少?数,但行禁术,用妖血,王庭如此肆无忌惮,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怎样的?事。和平从不是用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他们?连妖血都敢随意动用,就算不打,九州也早晚乱在他们?手中。”温禾安淡淡说了这一句,又道:“还有?一件事,大概要借用一回?阴官家的?名义。”

凌枝诶了声,抓着扇子摇了摇,嘟囔着说:“虽说是王庭先挑的?事情,但你的?要求可都不是简单的?事,按老规矩来,我给你打个折——”

“不用打折。”温禾安笑着唤她,声音轻而笃定:“我为你做两件事,不论时间,不论立场,我站你身边。”

凌枝掂了掂她塞进掌中的?灵戒,对后半段来了兴趣,

歪歪头?试探:“跟陆屿然分开也行?”

温禾安被她说得笑起来,捉住扇柄:“这不行。”

凌枝露出副我看透你了的?神情,说:“那你方?才怎么不认……你要借阴官家的?名义做怎样的?事。”

“阴官家可以遣人和王庭说,如今溺海两道主?支妖气沸腾,疑似被外物催动。阴官家传信各个渡口,要圣者们?严加勘察,为九州安危,暂且不要离开自?家辖域。”

“你不说,我也准备这样做。”

“这样,你见温家圣者出现在王庭之中,才有?‘情急之下’,干预插手的?借口。”

凌枝没想这么多,她做事要什?么借口,没当场撕下王庭那张老脸皮都是因为手里没有?证据:“也警告他们?,已经有?人开始往妖血上?查了,不管他们?手里还有?没有?这种东西,最好都给我小心点。”

别动什?么让妖血流出去的?心思。

温禾安还有?层别的?用意,她确实没办法再拖了,人要救,禁术要打断,王庭究竟知不知道妖血在谁身上?,他们?本来想往谁身上?下,她要在短时间内得到回?答。

两道主?支岔分九州,王庭,天都,巫山都在这两道主?支的?纵横线上?,王庭会?在归墟动手脚是笃定陆屿然会?出手平息,他们?绝不会?往自?家门前放这种东西,他们?没有?控制这东西的?手段。

自?家没做过的?事,却仍发生了纰漏。

这纰漏只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被下妖血的?那个人。

他们?猛的?反应过来,会?第一时间探取被下妖血之人的?情况,怕她真出了岔子。

他们?会?往温流光身边派人。

还是会?往她身边呢。

起身去追陆屿然的?,不是温禾安,而是商淮和罗青山这对难兄难弟。

罗青山在这种场合是半点话也说不了,商淮倒是很好奇,不知道这段时间将春风得意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人怎么感情还倒退上?了,只是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收到传信,说城中内部出了点事。

出了个叛徒。

这叛徒是熟人,平时和幕一几个称兄道弟的?,只是不直接在陆屿然手下做事,修为九境,在巫山年轻一辈的?重点培养名单里。巫山和王庭之间如今关系微妙,巫山突然深查王庭,必有?缘由,但王庭不知道理由,他们?想方?设法要知道这个理由,好寻应对之策。

陆屿然以此为饵,肃清整顿巫山。

这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地点不同?。

商淮走到陆屿然身边:“他用迷幻枝迷倒了宿澄,宿澄不对他设防,身上?还有?巫山和一部分世家的?联络书信,他现在带着东西跑了。幕一已经去追了,但……王庭那边有?人接应。”

陆屿然问:“往哪个方?向逃的?。”

“西南。”

“走多久了。”

“半个时辰。用的?空间裂隙。”云封之滨再大,从城郊到主?殿,走空间裂隙,也就一个时辰。

陆屿然撩眼,视线被巷尾树上?挂着的?灯笼占据,漆红色门上?铜环岿然不动,静寂一片。他冷然压了下唇,徒手划开空间裂隙,一步踏入。

两人紧接着跟上?。

半刻钟后。

城中几处经年不见人的?荒宅之中,雷霆从夜色中降落,横击于虚空中,一道空间裂隙被狂暴地扯碎,有?人从中跌落出来,半跪于地,狼狈咳血。他面朝陆屿然,脸上?灰败一片,眼瞳中唯一一点生机,希冀于王庭来救他。

“……公子。”他看着眼前雪白的?衣袍,心中是怕的?,明明同?是九境,却连一丝反抗的?心都生不起来。

王庭的?人确实来了,来了一支队伍,怕也是中途察觉到了不对,冒头?的?都是些七八境。自?打他们?的?脚踏进这片区域,夜空中雷霆骤至,范围陡然间扩得极大,为首的?那个脸上?才挤出个生硬的?笑容,没料到陆屿然竟桀骜到在他们?的?主?城之中,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杀人。

巫山的?叛徒也没能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商淮原本想押此人回?去受审,可雷霆聚成了银亮汹涌的?海,在夜空中如千万束绽开的?烟火,而此时,叛徒身上?凝出一层淡淡的?冰,惊惶乱动的?睫毛顿住,突兀地挂上?一片雪花。

商淮知道,此时若是伸手一推,他的?身躯会?倒在地上?,如琉璃跌碎般破裂出百千道碎片。

已经没救了。

满地寂然无声,陆屿然雪衣乌发,从始至终没有?回?望身后地狱般的?场景一回?,他只看向王庭主?殿的?方?向,那边静得如潭死水,恍若全然没察觉到这边的?情形,雷电彻底平息之后,他双手虚叠,声线冷漠至极:“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来问我。”

巫山处理叛徒也是这种手段,但没这样果?决。

这是明显撞枪口上?了。

商淮看着他的?背影,嗅着残酷的?冰雪之气,说实话,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战场上?强势得和什?么一样,怎么谈情说爱起来会?那么幼稚,居然会?因为不被当场承认这样的?事,在心里生天大的?闷气。

百里之外,王庭主?殿之中。

江无双和王庭之主?站在高阁之上?,明净窗前,江召平静站在半步之后。父子三人隔空远眺,皆望着这一幕,气氛压抑凝滞,好半晌,王庭之主?才沉着眼开口:“无双。两位老祖撑不过明年了。”

江无双瞳孔收缩,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会?有?这一日?,此时听着,心脏依旧急促又紧张地跳动起来,他深深吸一口气,慎重开口:“可是父亲,我们?做的?准备是后年年底。”

“风云会?上?加快动作。”

王庭之主?转向江召。这段时间,他更瘦了,平时罩在宽大的?衣袍里,像不能见光的?怪物,极偶尔出门时被风一吹,日?光一晒,像白得透明的?一把骷髅骨架。

眼中了无生趣。

江召早就知道,温禾安善良心软,但身处那个位置,不是对谁都善良。王庭质子这个身份,绝不在她的?心软范围之内,所以他以为,至少?初见是美?好的?,至少?她是真心喜欢过他,才会?冒着风险救他,和他在一起,哪怕好感只是因为这张脸。

就像他对陆屿然说的?,那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犯了错,所以失去了她,他没理由没资格发疯,陆屿然等了几年才等来重修旧好的?机会?,他也可以等。陆屿然和她根本不是一道人,巫山施压下来,阻力得有?多大?他们?迟早分开。

然而他听到了什?么荒唐滑稽的?解释?

故人。

哈,因为像故人。

从始至终,江召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一个原本听话,最后却背叛了她的?该杀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