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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江无双和温流光侥幸捡回一条命, 身边的人全?军覆没,这消息和他们?两人岌岌可危的神识一起抵达族中,顷刻间掀起?轩然大波。

死在泗水湖的那些人, 没一个是弱的, 全?在九境之上,开启了第八感,是家中花费了大量时间与资源培养出来的中流砥柱,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现在一死几乎死绝。

但他们现在顾不上这个。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温流光与江无双二人的现状, 肉、身皆毁,只剩神识回来, 连个实?形也没有,医师一排排杵着均束手无策, 还是两家的圣者纷纷出关, 亲自将人接进族地,闹得一阵人仰马翻后方得了一霎沉寂, 滔天怒火在这两个伫立在九州千余年的庞然大物腹中酝酿着?, 一发不可收拾。

温家圣者从温流光的神识中抓出一团记忆,片刻后, 阴云沉沉的腮肉抽动起?来,怒到?一定程度,再也无法保持圣者的气量和风度, 嗓音沙哑尖细:“早知今日——”

她不再说,从前的事已经过去,咬牙切齿念多少遍也不过是提醒自己当初的愚蠢, 除此之外,再无作用, 她成圣许久,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气急败坏过。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安安静静,好似谁都可以欺负一把的小姑娘,最终成为了整个家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妪拄着?龙形拐杖,干枯手掌摩挲着?拐杖上嵌着?的那颗翡翠珠子,三?角眼睛中杀机毕显:“无论如何,再留她不得。”

温禾安现在是半圣,尚还稚嫩,在真正的圣者眼中终究不够看?,上次不过仗着?他们?被中心阵线绊住手脚无法自如来去,用些圣者之器投机取巧才?过了关,但?等她真到?了圣者,局面无疑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等到?那时,天都才?真的危险了。

圣者以下的人,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思及此,圣者下了决心,招手唤来身侧从侍,又扭头瞥正在榻上恢复的温流光。她的身影在纱帐后朦胧漂浮,浮在一团巨大的灵源中,虚虚实?实?,这个状态至少得持续好几个月,方能长出肉身来。

“去,让三?长老?过来。”温家圣者挥了挥手:“传我的命令,巫山与天都叛徒勾连,内外接应,设伏杀我少主,三?番五次主动寻衅,意欲挑起?战乱。故今下战牒,昭示九州,与巫山从此势如水火。”

侍从躬身出门,而?没过多久,又跟在几人身后面色匆匆地折返回来。

“老?祖。”为首一人鬓发花白,沉不住气地急慌慌往里探,急得双手一拍,道:“战牒我压下来了,出大事了老?祖!”

天都圣者眼皮一跳。

“王庭对我们?出手了。”

天都圣者觉得荒唐,听了笑?话似的渐渐眯起?眼睛:“王庭江无双伤得比流光更重?,剩了一口气,他们?不朝巫山发难,反而?来找我的麻烦?”

真乃人间滑稽事。

“是,是,老?祖。”当先的那个抬起?袖子擦擦汗,眼中带着?莫大的恐惧:“王庭江召出面正告九州,说三?少主体内藏有妖血,当年他在天都为质时便察觉到?了端倪,直到?这次九州风云会,他负责安置宾客,才?证实?了心中猜想。”

天都圣者脸上所有表情戛然而?止,她猛的推开手中拐杖,逼视着?眼前之人,携着?极其可怖的威压,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老?祖。”身后的人道:“江召用了王庭家的传讯符,如今整个九州都知道了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没什么?人信我们?,有许多势力已经打着?为九州安宁的幌子往主城来了,还有圣者也派了身边人前来询问情况,说是询问,实?则是围困啊!”

那些传言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真,温流光跋扈,之前受双感影响,做出了不少荒唐事,这些事现在都被翻出来,成了她被妖血影响了心智的佐证。

另一人去看?纱帘后的床榻,低声说道:“老?祖,当务之急,我们?得确认三?少主身上究竟有没有妖血啊。若是没有,我们?自然可以与王庭对峙,若是有、这盆脏水就这么?栽在身上,从此我们?在九州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天都圣者身体摇晃了下,引得接二连三?的惊呼。

她是当家人,她比谁都知道王庭这个罪名扣下来,有多阴险。

温流光的妖血若是假的,王庭不过死个江召谢罪,而?疑虑的种子一旦埋下,一遇风雨,就能生根发芽,天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观察,被孤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王庭这是让天都乖乖待着?动弹不得,插手不了任何事,就算巫山和王庭打得你死我活,有天大的好处能捡,她也不能去捡。

若是真的。

……

天都从里到?外,每一个人都得被查个底朝天,偌大的家族,将没有任何一丝秘密可言,同?时,他们?会失去一个培养百年的继任者。

她大意了。

“流光由我一手带大,她身上有什么?我最清楚。她身上绝不会有妖血。”

温家圣者斩钉截铁,迅速想好了当下的对策:“这次我们?态度不能太硬,太硬则有鬼,也不能太软,否则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天都钻。告诉他们?,天都可以从他们?送来表示‘关怀’的医师中挑选十五位,搜身验明后分三?次进殿给流光诊脉。天都问心无愧,也望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要欺人太甚,别真闹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天都人仰马翻,实?则这出大戏的始作俑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流光受伤之后,族中有稳得住心神的已经将家中拿得出手的年轻人数了好几遍,奈何良莠不齐,想找个天赋,实?力,头脑,谋略都在上乘的跟大海中捞针一样?,不得已放弃。

而?王庭是怎么?着?都得咬牙认下。

江无双的第八感注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除了肉身没了,江无双神识上被砍的那一刀也很棘手。王庭之主枯坐在床榻边许久,在刚开始的雷霆大怒后再没发一眼,身边心腹尽职尽责地复述着?天都那边阴阳怪气,暗指明骂的愤懑谴责,骂他们?不择手段,信口雌黄,为争权夺势脸都不要了。

听得出来,也是气急败坏了。

王庭之主想的却?是今年的屡屡受挫,原本从容不迫的计划现在一赶再赶,两位圣者吊着?口气说能撑到?明年,然风云会上接了水链后只得苟延残喘,能不能到?年底都还是未知数……禁术损失两道,江无双又遭遇这样?的事。

噩耗接踵而?至。

江无双的伤寻常人处理不了,赶来疗伤的是王庭另一位圣者,待情势稳固之后唤出王庭当任家主,说:“给他用禁术。”

王庭之主心中暗叹,问:“情况那样?危险吗。”

百年来,他们?一直在搜集最强的那八道禁术,期间试验了许多次,大多失败了就没了,有一些还能用,效力跟那八道没法比,但?毕竟沾了无数条性命,关键时候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江召七境桎梏能破开也是依赖这些东西?。

但?,能走正道,谁会想沾上这些东西?呢。

“危险的不止是他,还有整个王庭。”圣者压着?怒火道:“他鲁莽自负,将事情闹得无法收场,若想靠自己恢复,三?年五载都算少。他第八感一日不恢复,我们?就只能一日干等着?,两位圣者还能等多久,啊?!”

王庭之主低首,圣者话音落下最后一字时,已经有黑衣从侍端着?瓷盏到?了江无双的床边,浓重?的腥气弥漫开。

不多久,响起?男子痛苦的闷哼,而?床榻上那具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视起?来。

圣者负手看?着?,脸上不辨喜怒:“一月之内,他能恢复过来,可惜剑骨碎了,终究回不来。”

王庭之主应和他的话:“以后,无双也不需要剑骨了。”

圣者不置可否,静站一会,问:“妖血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一个月后将它们?放

进溺海主支。”圣者瞭望王庭湛蓝的天空,居高临下,生死在握,言语中志在必得:“百年已过,是时候收网了。这个月,趁九州视线都聚集在天都身上,调王庭半族之力前往萝州。”

王庭之主没想到?是这个地方:“萝州?”

圣者瞥了他一眼,颔首轻飘飘地说:“我们?当年花多大代价得来了探墟镜,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

渊泽之地中,商淮将天都和王庭精彩的隔空骂架,风度尽失的互相抨击转述了遍,又说:“有几位圣者忧心妖血,可从未接触过此物,寻常医师连它是什么?都弄不清楚,遑论辨别,而?当时医者以巫医为首,他们?的意思是,能否请巫医出山辨别。”

“我们?要不要出手。”

陆屿然握着?温禾安的手没放,早料到?会有这一出烂戏,眼神依旧在她脸上,声音淡漠:“为什么?不。”

“天都怕是不会同?意。”

“嗯。”不过一会功夫,温禾安额上又冒出一层汗,陆屿然短暂放开她,取手巾放在铜盆的清水中,绞干,给她擦拭干爽,又用绵芯沁灵露给她打湿双唇,这才?又说:“但?现在,容不得他们?不同?意。”

商淮默了会,询问他的意思:“那巫医看?过之后,该说有,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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