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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意的。

卫不恕仰头道:“我不是想见他们,我想看他们的笑话。姨姨,他们什么时候出京,我想去送送。”

游蕊也不记得,叫来刘丰一问,才知道就是今天,她看着卫不恕,你就是打听好了才来的吧。

卫不恕低声道:“我不想姨姨觉得我是个坏了心性的孩子。”

他本来打算今天找个借口偷偷出门,去看那对父母的笑话的,但是担心姨姨以后知道了,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思来想去还是早早起床跑了过来。

游蕊笑道:“你是个好孩子,那样的父母根本不配当父母,吃过早饭,姨姨陪你一起去看他们的笑话。”

“用我一起去吗?”宿岩从内殿出来,问道。

游蕊回头看他一眼,道:“不用,不过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门,再带上小黑蛋,等看了小恕的那对父母,咱们去览雾山庄游玩。”

四月的缝都是暖风了,但是在城外准备向东南西北各处最边境流放的一群人,却觉得这风直直冷飕飕的刮到心里。

卫忠怀里抱着个恹恹的四五岁男童,旁边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满脸焦急,一会儿摸摸男童的额头,一会儿看向不远处的茶棚子里吃茶点的十几个差爷。

他们会在这儿停留半个时辰,要是有来打点的,哥几个都能饱一饱荷包。

不过眼看着太阳都爬老高了,还没有什么车马过来,领头模样中的一个人道:“看来今天还是跟前几天那些兄弟们押送的人一样,都是没有亲戚的。”

“就是有亲戚,也没人敢沾”,又一人说道,放下茶杯,“都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就走。”

这时,卫忠媳妇终于忍不住,慢慢地挨过来,跪下求道:“官爷,求你们给口水喝吧,我们家的孩子都迷糊了。”

“去去去”,一个小差役不耐烦地把她踹到一边,“又是你这个婆子,再来别怪咱们不客气。”

卫忠媳妇被踹也不走,跪在那儿一直求,正有人不耐烦想把一杯水给她打发走,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美貌妇人和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

官差们心里都起了些盼头,看这位夫人定然是出身高门,要是这一堆儿里有他们的亲戚,今天大家伙儿都能吃到有油水的菜了。

卫忠媳妇还在求着,见那些差役们都看向后面,也转回头去,一眼她就看到穿着富贵锦缎衣服的男孩,她的儿子小持。

“小持,是你吗?”妇人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双手颤抖地伸在虚空,“小持,你还活着,太好了。”

卫不恕往游蕊身边又站了站,道:“我还活着没让你失望就好,不过我现在不叫卫持,我叫卫不恕。”

“逆子”,因为看到卫不恕,同样站起身抱着小少爷往这边走的卫忠突然破口大骂,“什么叫不恕?你不恕谁?我们生你养你,让你从小跟小少爷一般长大,你竟然这般忤逆,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游蕊不可思议,古人不是都重传承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请你说话客气一些”,游蕊冷声说道。

卫忠看向游蕊,问道:“你又是谁,是不是你把我们的儿子教坏了?”

游蕊还没来得及说话,卫不恕就暴怒地开口,“什么教坏了,我现在哪里称得上一个坏字?老虎尚且知道护着自己的幼崽,你们那天夜里把我推出来替这个小少爷挡追杀,我就不欠你们的生养之恩了。”

“儿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妇人扑过来,想要抱卫不恕,卫不恕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道:“你们这样的,连畜牲都不如,还有什么资格问我变成何种模样?”

卫忠连声骂“逆子”,妇人呜呜的哭,辩解道:“爹娘也是无奈,我们一家人都靠着古家才能活,必须给主家保存一息---”

卫忠骂道:“你胡说什么?”

游蕊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当别人都不知道吗?只是一个小孩没人在意罢了。把亲生儿子推下去,你们两口子倒是藏得好。”

妇人说道:“我们得照顾少爷。”

卫忠怒容满面,但其实这会儿他已经细细观察了儿子乘坐而来的这辆马车,知道收养他的这妇人必定身家显贵。

他突然对那些差役跪下来,道:“差爷,我有件事一直没说,这孩子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才来的这个才是,能不能把他们两个调换过来。老儿实在不想再给别人养儿子。”

妇人先是一愣,随后也跪下来,这般附和。

那小少爷被惊醒,听到奶娘和忠叔都说不要他,忍不住哭起来:“忠叔,奶娘,别不要我。”

卫不恕眼里在这一颗却像是被覆上一层冰,他笑道:“卫忠,你别徒劳了,你知道我姨姨是谁吗?”

游蕊真是被这样的爹娘颠覆了三观,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小少爷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并不是,卫不恕面貌上的一些特点,的确是从这对夫妻身上而来。

卫不恕这话刚落,她侧头看向驾车的侍卫,侍卫是很有眼色的,赶紧跳下车,举起摄政王府的牌子,高声道:“摄政王妃在此,还不下跪见礼?”

牌子一出,卫家夫妻还愣着,那些差役已经有一个算一个都噗通通跪下来,口呼参见王妃,有几个嘲笑过卫家夫妻的,这时候还有些惶恐,担心那小孩不忍,最后还是会救他的爹娘。

卫忠和他媳妇眼里有一瞬闪过恨意,但随即却又想明白,摄政王可以是他们的仇人,更可以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况且,当初对古家的清算和追杀,都跟摄政王没有任何关系。

卫忠转身就向游蕊磕头,“求王妃娘娘开恩,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摄政王的事。看在小持的面子上,求---”

“你们的儿子小持,已经死了”,卫不恕提醒。

卫忠一顿,跪在他旁边的古小少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说道:“小持,都是我对不起你,和忠叔、奶娘无关。”

卫不恕已经不耐烦了,又这样的老把戏,这小少爷不愧是古家夫人叫出来的,他抓住游蕊的衣袖,道:“姨姨,我已经见过他们最后一面,咱们回去吧。”

“你们不能走”,妇人哭道,“小持,爹娘你可以不救,但是小少爷你把他带回去吧。”

游蕊看到她这样子就烦,问道:“你是小恕的亲生母亲吗?”

妇人道:“当然是啊,我怀胎十月生的你啊,小持。”

游蕊笑道:“也是,我多问了,要不是仗着这十月的孕育恩情,你怎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绑架你的亲生儿子?”

妇人不明白,“我没有绑架他,夫人对我有恩,老爷对我丈夫有恩,我们不能没有良心。”

“你们有良心的做法,就是不听逼迫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吗?”游蕊牵住卫不恕冰冷的小手,但见这对夫妻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只有不可思议,摇摇头带着小孩就上了马车。

“爹教你的东西都喂了狗吗卫持?”

“小持,你带走小少爷,没有古家,就不可能有爹娘,更不可能有你啊。我们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只顾自己。”

外面那对夫妻的喊声越来越疯狂,游蕊揉了揉卫不恕的小脑袋,“别听他们的疯言疯语,你有活着的权力,不要为任何人背负包袱。”

卫不恕点了点头,异常冷静,道:“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

前世也是这样的,今生自然没有任何变化。

游蕊让侍卫去跟那些差役打了声招呼,同时还给押送卫家夫妻那些差役一百两银子,保证他们能活着到东北。

至于以后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再和他们扯不上关系了。

卫不恕动了动唇,终是没有阻止。

马车启动后,后面的喊叫声也越来越疯狂。

游蕊只觉得心冷,但是在古人的理念中,重主人的性命高于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像卫家夫妻这样的,她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

能让人违背亲情本能的忠仆论,真真是可怕。

出京城经过览雾山庄时,小黑蛋就跟着宿岩下来马车,游蕊让他们先去山庄玩了,她带着卫不恕再回来的时候,宿岩正坐在览雾阁品茶,小黑蛋在外面长成一片的莲叶池中,由一个下人带着在小舟上划水。

看到游蕊和卫不恕走来,他连忙朝这边挥手:“姑姑,小恕,这里面有好多大鲤鱼,咱们捉出来烤鱼吃。”

后面送游蕊进来的红姨抽了抽嘴角,主母家这个小少爷真是个天魔星,那都是特地寻来供王爷观赏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