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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去纽约待几天。”

“行,出去散散心。你哥……”

“我不找我哥,就想一个人待几天。”她还有个亲哥,不对,现在不是亲哥了。

何宜安陪女儿在外面待了将近半小时,直到女儿平复下来,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返回病房。

病床上,尚知意在物理降温,刚才量过体温三十八度二。

到底没能扛过去,下半夜高烧将近四十度,打上点滴后迷迷糊糊睡着。

这一觉睡得够久,翌日上午十一点半才醒来。

病房里格外安静,只有尚通栩守在病房,因为太困,趴在床边睡着。

“爸爸。”

尚通栩睡得不深,猛地起身:“醒啦?”

“你到陪护床上睡,趴着睡难受。”

“没事儿。你妈妈回你姥姥家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一直瞒着两个老人。

尚通栩把床摇起来,倒杯温水给女儿,他暂且这么称呼许向邑夫妇:“你许爸爸和许妈妈带凝微去吃饭了,下午直接送她去机场,凝微要去纽约散散心。”

尚知意点点头,提起她的亲生父母,她还如同做梦一般,感觉不真实。

放下水杯,她下床洗漱。

补了十几个小时的觉,总算活过来。

洗漱过,尚通栩给她鲜榨了一杯果汁。

尚知意坐回床上,单手抱膝,另只手端着果汁杯心不在焉抿着。

尚通栩坐到床前,即便心里再舍不得,有些事总要去面对,昨天晚上已经很晚,许向邑又安排了人来现场给每人取样,亲子鉴定的结果估摸快出来。

“等结果出来,许向邑肯定是要把你接回家。”

尚知意对今天上午的事一无所知:“你们大人已经商量好了?”

“还没正式商量。”尚通栩又道,“凝微应该会留在那边,看样子许向邑夫妇是舍不得她的,我们随凝微的意思。”他自然希望亲生闺女能回来,但如果凝微不想,他不会强求,尊重孩子的意思。同样,他也舍不得养女,可两家的经济实力天壤之别:“你到了那边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尚知意听到不是各回各家,她毫不犹疑:“如果许凝微留在原来的家里,那我也留在原来的家。”

“你这孩子,你傻呀,留在我们家干吗?”尚通栩忙解释,“爸爸不是赶你,巴不得你留在家里。但你知不知道许向邑身家多少?你亲爸亲妈能给你的资源……”

尚知意打断爸爸:“我知道。”

“知道你还轴。”

“不是轴,我成年了,不是十岁八岁,必须得有监护人。不回家我也一样跟他们往来。”

尚通栩苦口婆心:“那怎么能一样。本来你们就没一点感情,再不回去抓紧培养,你还指望什么?有感情给你的资源,和没感情给你的资源,完全不一样。知意你别低估人性,别低估人的感情。真要有血缘就行,那还哪来的生恩不如养恩大之说呢。”

尚知意什么都明白,最后只说了一句:“爸爸,你不懂。”

如果自己不是亲生父母坚定又唯一的选择,回去后也不会过得开心,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对父母产生感情和依赖。

她从小上国际学校,住大平层,家里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富裕的中产家庭,什么都不缺,可她过得并不开心。希望妈妈别那么偏心妹妹,希望妈妈分点母爱给她早已成了她的执念,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而爸爸不会懂。

昨天见到许凝微,短暂地相处一晚,两家大人也互相分享了她们的性格脾气,以及成长中的一些“趣事”,所谓的趣事其实是她们性格最真实的一面。

许向邑毫不掩饰:“凝微被我们惯得有点任性。”

何宜安宠溺道:“可不止有点,有时任性起来我都拿她没辙。”

以前她总觉得妹妹太任性,但在许凝微面前,妹妹的那点任性不算什么,小巫见大巫。如果她回到亲生父母那边,现在她就能想象到与许凝微同一屋檐下,时间久了会上演怎样的一地鸡毛。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钱当然重要,可活得轻松开心一点对她来说更重要,总得取舍。

至于亲生父母的资源和家产,随缘。

如果命中注定没有,争也争不来,就像她即便是许向邑亲生的,还是没能在他们身边长大。

下午五点钟,鉴定结果出来,她是许向邑的亲女儿。

而此时的机场,许凝微正打算进安检。

许向邑接电话没避着养女,对方告知,知意是他们夫妻俩的孩子。

许凝微今天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不断往下掉。

何宜安从包里抽出四五张面纸,女儿的眼泪才好不容易止住,“妆都哭花了。”

许凝微做个深呼吸平复,“我没事,哭出来舒服。”

许向邑挂断电话,轻轻揉一下许凝微的后脑勺,什么都没说。

许凝微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看完演唱会我就回来。”她先用力抱抱何宜安,又抱抱爸爸,“爱你们。”

目送许凝微进了安检,许向邑依旧不放心,回程的路上给一个住在曼哈顿的晚辈打去电话。

曼哈顿天亮才不久,蒋司寻正在跑步机上,黑色运动T恤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清晰可见腹肌纹理。

他并不是十分爱运动,奈何精力过于旺盛,只能靠大量高强度运动释放。

电话响了,他跑了快十公里,勉强够数,从跑步机上下来。

“许伯伯,什么事儿。”

手机开了免提放一边,拧开一瓶水微微仰起头喝,下巴上的汗珠顺着性感的喉结往下淌。

许向邑长话短说,告诉他孩子抱错的事,现在凝微去了纽约。

“她可能不知怎么面对我们一家人,连她哥哥都不愿见。说要去看演唱会散心,我和你伯母不放心她,平常她最信你,有什么事都愿意跟你说,伯伯想拜托你抽个时间找她聊聊,给她疏通疏通。”

听到抱错一事,蒋司寻震惊却没多言,答应下来:“没问题。”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地时许凝微收到蒋司寻的消息,他来接她。

她们两家是世交,蒋司寻与哥哥同龄,算是看着她长大。今天她情况特殊,他才亲自接机。

人群里,穿着藏青色衬衫的男人俊朗清贵,身高又有优势,所以格外显眼。

他的司机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

“想吃什么?”他问。

“飞机上吃过了。”

到了车上,蒋司寻直接问道:“演唱会的票想要哪个位置?”

许凝微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他,因为他从不多问半句,也不会像长辈那样说教。

“随便。”她实话说:“本来没打算看纽约这场,想和我男朋友去伦敦那场。”

蒋司寻侧脸看她:“恋爱了?”

“嗯。是我高中同学,大学也在同一所学校。不过还没告诉我爸妈我有了男朋友。”

原本这个暑假与男朋友计划满满,结果因为尚知意的出现,她没心情再去玩,计划全泡汤。

现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她没敢问爸爸,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接尚知意回家。

如果接,什么时候接?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