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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北了。

孟重光对徐行之内心的风云变幻丝毫不知,只自顾自道:“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师兄,你觉得那封山之主是不是在撒谎?”

徐行之只能在心中负责任地告诉他,这消息没错,因为老子在话本里的确是这么写的。

徐行之假笑得脸都僵了:“后来你遂了他的愿吗?”

孟重光笑道:“怎么会?杀他什么的不过是说说而已,我留着他还有用处呢。”

……徐行之决定,假如有一日自己身份不幸败露,那么绝对要立刻拿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省得被孟重光这只老妖精折腾得活不了又死不去。

很快,这只或许是属猫的老妖精在他的轻抚下睡了过去,蜷着身搂住他的膝盖,小猫崽似的酣睡,蓬松的云发在他膝头解散开来,手感特别好。

徐行之的梨花木右手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左手却再次抓紧了匕首把柄,缓缓拔出鞘来。

孟重光已经知道下一块钥匙碎片的下落了,是时候杀掉他了吧?

匕首的尖刃对准了孟重光的眉心。

刚才那里还因为激动浮现出了赤红的妖印,是而徐行之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那印记的位置。

孟重光睡得毫无防备,躲在乌发下的是那样一张安然无害的脸,似乎他现在安睡着的地方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所在。

徐行之戳了戳他的脑门,他也没醒,只喃喃嘟囔着:“师兄,师兄。”

念着念着,他便傻乎乎地笑了出来,仿佛念起这个名字便能让他凭空生出无尽的欢喜来。

……徐行之终究是丢了匕首,向后仰倒,用手背搭上了额头。

操。算了。

他不是什么君子,可也做不到顶着这样一张脸对毫无防备的孟重光下手。

若是做出这等事情,他就算回到了他原先的世界,孟重光的脸怕也会时时入梦。

与其那样,他不如在这里拿匕首抹了脖子干净。

当然,向来秉持“好死不如赖活着”观念的徐行之不会这么轻易去死。

收好匕首后,徐行之任劳任怨地把孟重光安置到床上去。

他今日应敌,大约也是折损了不少精力的,睡一睡也好。

看他睡得这么甜,他甚至有些嫉妒,便刮了刮他悬胆也似的漂亮鼻子:“……真是活冤家。”

语罢,他便打算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谁想他刚刚起身离开床铺两步,孟重光就低低“嗯”了一声,音调沙哑磁性,惹得徐行之心头一荡,回头看去。

——孟重光的眉头纠着,刚刚还红润的唇也收了起来,死死抿作一条线。

徐行之试探着去揉开他的眉心。

他的指端刚碰到孟重光,孟重光的表情便奇异地放松了下来。

徐行之无奈一笑,收起了外出的心思,抬腿上床,在他身侧躺下,同样闭上了眼睛。

……孟重光看来也是够累的了,看来只有自己陪在他身旁,他才能睡个好觉。

说起来,孟重光从小被原主捡回家去,对原主的依恋之情不亚父兄,倒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左右无事,徐行之用右手垫住脑后,眼睛望着床顶,想起了兽皮人刚才的一番辱骂之辞。

“我道是谁,原来是弑师叛道的徐行之!”

“……狼子野心,背德无状,先杀恩师……”

世人皆以为是徐行之弑杀恩师,原主的记忆则告诉他,是孟重光倒行逆施,为夺神器杀害师父,最后让自己硬背了这口黑锅。

然而徐行之看孟重光现如今的作为,倒是很重情义,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为图谋身外之物而不择手段之辈。

徐行之想,是否是因为神器太过珍贵之故,才迷乱了他的心神?

他翻了个身,屈身侧躺,却莫名觉得心口窒闷得很。

……原主师父的名号,好像是“清静君”。

这个名字在徐行之脑中颠来倒去,晃得他难受,一时间竟有些想吐。

他撑起半个身子来,面朝床下,欲呕却不得。

徐行之照自己的胸口捶了两下,重又躺平,胸口的酸痛抑郁感才缓解了些。

徐行之说不清这种感觉源自何处,只能安慰自己说,自己用的是原主的身体,或许是原主对师父感情深厚,想起他早已身故,才会如此憋闷难言。

本着一睡解千愁的原则,徐行之蒙头睡下了。

在他鼻息渐稳时,孟重光再次睁开眼,翻过身来,将徐行之轻轻拢在怀中,并伸手抚住了徐行之的胸口。

内里的心跳沉实有力,声声入耳。

孟重光从后面将徐行之揽入怀里,在他耳边小声说:“师兄,不要难过。你就算要杀我,我也不会还手的。只要你高兴……”

说着,他在徐行之的耳垂上小狗似的嗅了一阵,张嘴衔住了他的耳垂,用小虎牙轻咬了一下。

徐行之皱眉浅哼一声,没有醒来。

当晚,徐行之再次发了怪梦。

这回他一睁眼,便身处在一处瑶台高楼之上,手持竹简,一身正装,似乎正准备宣讲道学。

高台之下,弟子云集,他从中看到了一两张熟悉的面孔,孟重光和九枝灯都已褪去青涩模样,成了俊秀的小青年,跪伏于蒲团上专心等待授讲,然而二人的眼睛却都一瞬不瞬地盯望着自己。

孟重光甚至还趁着弟子们各自肃立、莫不旁视之时,跟身处高台上的徐行之晃了晃手,打了个招呼。

身后响起一个沉静可亲的声音:“行之,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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