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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说:“……惹孟大哥生气的人都死了呀。”

徐行之:“……”……突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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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离开高塔不久,苍莽原野上便多了几十道密密麻麻的黑点。

在向高塔靠近时,黑点们逐渐显露出了人形。

领头的是深陷轮椅之中的温雪尘。十三年过去,他的面容仍然清秀冷肃,气质飘如游云,比起十三年前唯一有变化的是他彻底化为皑皑雪色的头发。

在他身后跟随了十数个弟子,服制不同,均属四门之下。

塔内空空荡荡,并无人出来迎战。

温雪尘看来根本没有进去的打算。

他在离塔数十尺开外停下轮椅,弯下腰来,从地上挽起一大把已经灵力全消的星尘碎沙,自语道:“……分明已经同他说过,孟重光他不会把徐行之留在这里,他却非要我来看一看,真是偏执得迷了头了。”

他将手中沙屑随手一扬,调转轮椅欲走。

有一丹阳峰装束的弟子发声问道:“温师兄,难道不再查一查?他们说不定正龟缩在塔中呢。”

“此处没有任何灵力流动。”温雪尘淡漠道,“塔内还有一人。不过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个断了脊梁骨的废人罢了,不必进去白白浪费时间。”

另一个着藏蓝袍衫烫金云肩、看服制与温雪尘地位相差无几的应天川弟子怀疑道:“真的?既然没人,进去看一看又有何妨?”

温雪尘抬头道:“那是找死。”

此人怪笑道:“温雪尘,你莫不是还记挂着你同这些忤逆之人的昔日情分吧?”

“和谁的情分?”温雪尘反问。

那弟子尚未来得及再说半句话,温雪尘便像赶苍蝇似的,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随性一挥。

他这一巴掌看似落在了空气中没了着落,但顷刻间,刚才对温雪尘口出狂言的人就被一股怪力扇倒在地,脸颊肿胀,耳鼻一齐流出血来。

温雪尘语气冷如寒冰:“你这是在同我说话?”

撂下这句话,他便自行摇着轮椅离开:“不怕死的就进去。想活的跟我走。”

有两个清凉谷弟子对视一眼,赶忙跟上,其他数十人均留在原地,对温雪尘的话不以为然。

那应天川弟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唾出一颗带血的牙:“他妈的!这小白脸!”

另一和他服制相同的人把他从地上扶起:“何必同他争执?他毕竟是当年四门首徒之一啊。”

“呸!”应天川弟子愤恨道,“他若是当真厉害,天榜怎么没他这么一号人?”

有知情人道:“当年四门首徒,徐行之与曲驰不分上下;周北南枪法天赋虽不及其妹周弦,但也算枪术翘楚;温雪尘是因为心疾严重,受不住天榜持续十数日的密集赛程,才自愿放弃,不肯参战地。”

应天川弟子冷笑:“说一千道一万,他不过就是爱在我们面前摆架子逞英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摆得上台面的货色了。”

说着,他将手臂一挥:“走,进去。我就不信他这套危言耸听。就算他们望风而逃,我们拆了这座破塔也是好的,回去也好向山主交代。”

他手提银枪,率先朝塔前走去,一群人觉得他所说有理,便纷纷尾随其后。

随着他们的靠近,地上那些仿佛普通砂石一样的灵石星沙蠢蠢欲动地浮动起来。

平地卷起一阵风势,一股星沙扬起,落在了带头的应天川弟子脸上。

他被灌了一嘴风沙,不禁气闷,将嘴里砂石吐出,却发现那些沙黏在了他的口中,任他如何吐都吐不出来。

他正惊异间,陡见平地沙起,哗啦啦兜头浇下,他急忙横枪去挡,挥开一片沙子,眯着眼睛勉强一看,骇然发现,那些沙子竟一粒不剩地附在了他的枪身上。

转瞬间,银枪在沙石腐蚀下,发出喀喀的折损声,竟一寸寸缩短、融化,渐归于无。

眼看着要腐蚀到自己的手,应天川弟子惊唤一声,把银枪丢在地上,然而下一秒,他便扯着自己的面皮痛苦得猪一般嚎叫起来。

但不出片刻,他就没了声息,被沙子抽干到只剩下一身衣物。

风沙渐息过后,塔前落了一地的衣裳。

风把弟子们的惨叫声送到了那两个死里逃生的清凉谷弟子耳中。他们被那接连的惨叫声唬得浑身发麻,箭步如飞,却依然赶不过沙子来袭的速度。

眼看他们也会被沙暴吞食,一直慢慢往前摇着轮椅的温雪尘抬起手臂,一枚闪着碧玉光泽的轮·盘自他袖中飞出,一道八卦符光激射而出,将三人笼罩在内。

狂沙在外暴虐地拍打,却不得进入,很快就消了攻势,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两名弟子心有余悸地向塔身方向张望,却只能看到满地滚落的发冠和衣裳,但他们哪里还敢回去替那些死者收殓?

温雪尘收轮·盘入袖,面色也不好看。

刚才的阵法让他虚耗过甚,他的嘴唇发了一层青,又发了一层白,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和两个清凉谷弟子一样,他同样望着塔的方向,凝神发呆。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有了陶闲和自己拖后腿,一行人自然无法驭器前行;陶闲身子骨又弱,曲驰一路都背着他,因此他们走得并不能算快。

走走停停了半日光景,徐行之与孟重光仍未说过半句话。

徐行之看得出来孟重光也给憋得够呛,好多次偷偷扭过头来看自己,被自己抓了现行后又飞快扭回去,咬着唇那叫一个委屈。

大家在一条小溪边落脚休息时,他独自一个坐得最远,一口水也不肯喝,浑身上下写满了“快来哄我”几个大字。

徐行之本想把扇子变成水壶,倒杯水来哄哄他,但一想到在场其他人都认为自己已经被拔了根骨,擅自动用灵力的话还要费心解释,实在是麻烦。

没办法,他只好乖乖取了牛皮水袋去溪边汲水。

注意到徐行之的动作,孟重光再也绷不住了,一张脸写满了高兴,抱着膝头乖乖等着被哄。

周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便去找周北南报告自己的发现:“舅舅,徐师兄看了孟大哥一路哎。”

周北南:“嘘,别看那两个死断袖,会长针眼的。”

周望已经通过死缠烂打,从骨女元如昼那里知道何为“断袖”了,捂着嘴笑。

然而,她脸上笑意还未散去,就听溪边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曲驰正伏在溪水旁侧规规矩矩地洗脸,突然听到这落水声,不等抬头便带着一脸水急急叫道:“陶闲!是陶闲落水了吗?”

距他不过半尺之遥的陶闲哭笑不得:“曲师兄,我在这儿呢。”

陆御九放下水壶:“谁掉水里了?”他环视一圈,“徐师兄呢?”

“除了他还有谁?”周北南看向刚刚徐行之驻足的地方,“……喂,徐行之,那水还没有膝盖深呢,你装什么死?”

然而除了一圈圈荡开的水纹,无人回应他的哈。

在不远处的野果树边采果子的元如昼微微皱眉:“……师兄人呢?”

不等其他人察觉有异,孟重光已经冲到了溪边,四下张望一番后,叫声颤抖得变了调:“……师兄?……师兄!!”

及膝深的溪水很快恢复了安静,连涟漪都消失不见。

……可这里哪还有徐行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