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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之将那颗小石子把玩一番,发现石头洗得非常干净。

他又跟曲驰确认了一遍:“……你吃糖不会咽吧?”

曲驰乖乖地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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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道:“不咽。阿望和陶闲都不让我咽,他们说吃糖咽下去不好。”

徐行之肯定道:“没错,吃糖是不能咽。”

他没再犹豫,很自然地将小石子丢进自己嘴里,冲曲驰一乐。

曲驰也把剩下的那颗小石子含在嘴里,幸福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却像极了一名稚童。

石头自然是一点滋味都没有,但徐行之却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说起来,徐行之对这个曲驰的观感,的的确确与所有人都不同。

见到周北南的时候,由于他急于干死自己,徐行之没有对他太过强烈的感情波动。

见到孟重光的时候,由于满脑子都惦记着那位所谓的“世界之识”交予他的杀反派任务,他太过紧张,也来不及对他产生更多的想法。

但见到曲驰,徐行之的心绪就没那么安定了。

因为曲驰是书中唯一一个被徐行之设定了前史的人。

结合原主稀薄的记忆,徐行之得知,他原本是正道丹阳峰的大师兄,遭魔道所袭,被活生生打成了心恙之症。

换句话说,曲驰现在的心智顶多只有五、六岁,甚至连糖果和石头都分不清。

徐行之猜想,十三年前,他大概就是因为心智残缺,才会帮助孟重光盗窃神器,从而堕落蛮荒的吧。

看到曲驰,徐行之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他写一个积极有趣的故事,或许眼前这群人就会幸福得多,不用被困在这个巨大的监狱里,发疯的发疯,偏执的偏执,痴愚的痴愚。

正在徐行之胡思乱想时,刚刚和他分糖吃的曲驰神情陡然一变,将手中拂尘一摇,横护在徐行之身侧。

徐行之还未反应过来,就有数柄梅花刀片自右侧流火也似的奔袭而来,如疾雨般击打在曲驰的拂尘上,铮然有声。

曲驰手腕翻飞,动作洒脱地一缠,一拉,一抖,便用拂尘将偷袭的刀片尽数射回了来处。

霎那间林内传来了数声惨叫,听声音应该是被他们自己刚刚出手的梅花刀片扎成了筛子。

曲驰单手持拂尘,另一手拔出腰间的鱼肠剑,全神戒备,面朝向刀片来袭的右侧山林方向,对徐行之下令:“快些回塔。重光说过,你若是出了事情,他会把我的糖全收走。”

……真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

徐行之怀疑自己现在在曲驰眼里,就是一颗行走的大糖块。

腹诽归腹诽,徐行之还是晓得自己的斤两的,自然不会留在这里拖后腿,撒腿就要跑开,却被一道自半路闪出的身影抓住了胳臂。

徐行之不觉一怔。

曲驰猛然回头,瞧清了来者是谁,他紧张的表情便安然了不少:“重光,快带行之进塔。”

闻言,“孟重光”露出了一抹冷笑。

那只握住自己胳膊的手用力过猛,徐行之突然觉得有些异常。

他抬眼一看,“孟重光”的眸光里竟然闪现出野狼似的澄黄色。

来人冲自己咧开了嘴,有两颗尖锐的犬齿格外突出,像是一头食肉的怪兽,面对着他爪下新捕到的小麂子,思索该从何处下口。

徐行之骇然,对曲驰道:“等等!他不是……”

曲驰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竟随手将徐行之往“孟重光”怀里推去:“快些进塔去。”

徐行之心里一寒,可寒意还未渗进心底,眼前人得意的笑容便凝固住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倒下,徐行之敏捷地闪开身来,眼睁睁看他面朝下栽倒在地,抽搐不已。

——他的后背脊椎骨从中间断裂了开来,那里有一个一指深的坑洞,深深凹陷了下去。

真正的孟重光就站在他的身后,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手,才动作温柔地将徐行之拉回自己身侧:“师兄,有没有受伤?”

徐行之惊魂未定地摇头,看向那地上的假孟重光。

地下垂死挣扎着的“孟重光”的五官像面团似的扭曲几圈后,终于回归本相,变成了面色青黄、乱髯虬须的兽皮人。

兽皮人背部被折断,疼痛难忍,咬牙闷哼:“孟重光,你怎么会在……”

孟重光蹲下身来,抓住了他的头发,面上还带着笑容:“我若总留在塔内,又怎么知道谁会趁我不在、对师兄下手呢?”

兽皮人的嗓子被血浸泡过,嘶哑得可怕:“刚才……探子明明说你在百里之外的蓝桥坡……”

孟重光回答的语气太漫不经心,像在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百里而已。我跑得很快的。”

兽皮人自知必死,索性竭尽全身气力,发出一声惨烈的咆哮:“孟重光,你这妖物——”

孟重光面不改色,曲指成节,浅笑着凿中了兽皮人最靠上的一节脊椎,把他还未出口的叫骂声变成了一声声凄烈的嚎叫。

“你用我的脸,抱我的师兄。”孟重光说,“你想死吗?不行,太便宜你了。”

他就这么当着徐行之的面,像是敲核桃似的,把兽皮人的脊椎全部敲成了碎渣滓。

兽皮人早已昏死过去,而在把兽皮人凿成一团烂泥后,孟重光对有些手足无措的曲驰下令道:“曲驰,把右侧山林那些人全都给我抓回来,留活口。我会亲手送他们死。”

男童丝毫不看那高矮二人,面对徐行之乖乖点头:“嗯!”

徐行之俯下身,一手拎了一个,往前方一推:“滚滚滚,别给我四门弟子丢人了啊。”

得了徐行之的命令,两人驭上法器,狼狈而窜,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行之抬脚欲走,却被一只小爪子牵住了衣裳后摆。

男童踮着脚尖,试图将浮玉果递到他手里。

“我用不着这个。”

“东皇祭祀。不要吗?”男童眨巴着眼睛,极力推销,“……他们两个刚才都想要的。送你。”

徐行之笑吟吟地用折扇把男童的小爪子压下去:“他们是参加比赛的,我不是。我是东皇祭祀大会的秩序官。”

男童听不懂,只好抓紧徐行之的衣摆,像是要他给一个解释。

左右闲来无事,徐行之低头检查了一番颈上的珠玉碎链,确定珠玉没有异常,才走向男童刚刚坐着濯足的青岩,跳将上去,又拍拍自己身侧,示意男童过来坐。

男童也涉水走过去,紧靠着徐行之坐下。

徐行之说:“你倒不认生。”

男童挺胆大地伸手去查看徐行之颈间的珠玉链,被徐行之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股灵力悄无声息地通过手腕经脉渗入男童身体,男童却面色如常,任由徐行之的灵力在自己奇经八脉间游走一圈,丝毫不忌。

徐行之惊奇地感叹一声:“是个有灵根的孩子。”

男童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什么是灵根?”

徐行之解释:“凡求仙问道之人,若想有所成,根骨、悟性与努力缺一不可。你的灵根倒是很不错的。小家伙,你爹娘呢?”

男童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没有。”

徐行之一愣,随即宽慰道:“没事儿,我也没有。”

男童把头埋得更低:“我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的父母。”

“……差不多。”徐行之轻松道,“我娘去得早,我只有一个同胞兄长。要不是我师父清静君收了我作徒弟,我怕是还在街上跟一群小混混争地盘。”

说到这里,徐行之照例开扇,准备给自己扇扇风,没想到男童竟然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满心疼地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