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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珠把三块小金条掂了掂分量,笑道:“这?还是解放前的小黄鱼吧,囥(藏)了四?十几年?啧啧啧,怪不得老头子单位分房子他要让给别人,金条是放在?墙里厢还是地?板下头??挖出来动静太多?,露了财可不得了啊。”

“可惜今年金子跌了不少,二两黄金现在?也就值个三千块。”东珠拿了一根咬了一口,放口袋里,另外两根连着布头塞回给陈阿娘:“既然是棺材本?,就还是你自己?藏好,我看陈东方和陈东海两口子都不安好心,就等?着从你这?里挖钱呢,你留着防个万一吧,这?套房子虽然又老又破又小,好歹是个私房,你的名字加到土地?证上了,以后谁也不能占了去不给你住。”

东珠这?么说了,东梅和东兰赶紧也拿出两根小黄鱼还给姆妈。陈阿娘拗不过东珠,又不好说自己手上还有一根大黄鱼,只哭着和女儿们推来让去。

“你们离家的年道不好,当年不敢动这?个,再苦也只好勒紧裤带过日脚。爷娘再推板(差劲),嫁妆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就是晚了十几年,真正?对不起你们哦,但是你们心里厢要清爽,爷娘是牵记你们的。”

东兰抱住她?的腰嚎啕大哭起来:“为啥要晚了噶许多?年啊,为啥呀。”

“兰兰啊,姆妈对勿起侬哦,对勿起哦,姆妈也没?办法啊。”

东梅低下头?不响。

东珠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太太掏出棺材本?给老头?子挽尊,她?还能怎样呢,但凡真的是要给她?们的嫁妆,何至于要把她?们丢在?外头?不闻不问几十年。人老了心软,姆妈又是个没?主?意的旧式妇女,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九根小黄鱼也是她?唯一的一次“自作主?张”了,是亲生的妈没?错了。

“好了好了,这?嫁妆我收了。”东珠的手里又变成了三根小黄鱼。

大门“嘭”地?开了,又“嘭”地?关上,陈东海眼角嘴角都在?抽搐,两泡眼泪水汪汪的,一脸委屈激愤不可置信地?直直冲到床边:“凭啥?凭啥?!姆妈,凭啥?”

——

西?美和斯江被?李雪静半夜叫醒,匆匆跑回七十四?弄,外头?静悄悄地?听不出什么动静,屋子里却一片狼藉。东珠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右手的菜刀刀头?劈进台子里三公?分,旁边九根小黄鱼金灿灿冷冰冰。

“来啊,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选。”

陈东方离着东珠三米远:“阿妹,侬好好交,万事好商量,拿刀伤感?情。”李雪静一边安慰阿娘,一边拿眼觑那堆金子,心别别跳,还好赶上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陈东海额头?肿起来一大块,趴在?床沿边捧着阿娘的手压低了嗓门哭诉,家里到底欠了她?们三个女儿什么了,爷娘囥起这?么多?金子要留给女儿不给儿子,没?天理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服侍爷娘给爷娘送终的都是儿子媳妇,办丧事入祖坟也都是儿子们出的钱,这?许多?金条怎么就要跟着她?们白送给姓许的姓曹的了。

西?美傻眼了,千思万想,也没?想到大姑姐嘴里含糊其辞的“为了点家私吵起来了”是这?个,这?叫一点家私?这?叫吵起来了?回过神来她?也气得不行,合着媳妇孙子孙女只配五百块打发掉,老陈家的闺女们才是镶金带银的呢。

东珠啐了陈东海一口:“呸,姆妈说了这?是家里补给我们三个的嫁妆,姊妹的嫁妆你也好意思抢?你脸真比马桶还大,我被?你卖到黑河十五年,这?点金子三千块,一年不过两百块,一个月十八块钱,你买得到人替你去?你要还是个人,还有一丝良心,这?钱就该你自己?掏出来补给我才对。我可不像陈东兰好说话,两百块就买她?走一辈子。”

陈东方讪讪地?看向西?美:“大嫂,我们就觉得姆妈这?碗水总得端端平是不是?大哥为国家做了几十年贡献,再苦再穷也一直给大姐二姐寄钱,临了只分到那么点钱,也太不像话了。”

西?美一噎,刚觉得东珠说得也不错的心又被?墙头?风吹了回去。

斯江拉了拉西?美的衣角:“姆妈——”

“你先回外婆家去,大人的事你别管,还有这?个事谁也别说啊,跟你舅舅和景生也不许说。”西?美把斯江往外推,斯江开春后蹿了个子,已经只和她?差个三四?公?分,她?推了两下没?推动,拿眼瞪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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