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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江莫名被安慰到了,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从愚园路一路聊回万春街。

斯南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回来,一点也不?吃惊,只问了一句:“老郭告状了没?”

“你们郭老师很年轻的,什么老郭啊。郭老师表扬你了,说你聪明。”斯江仔细观察斯南的神情。

斯南打了个哈哈:“你听听就算了别当真,我算什么聪明啊。”

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我睡觉去了。”

斯好?趿着拖鞋从里?面跑出来,揪住景生的衣角问:“阿哥,你生日?那天你们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吃蛋糕了?”

斯江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

景生若无其事地拎起?他的领子往房间里?走:“没。侬快点睏高去。(你快点睡觉去)”

斯好?犹自不?放弃:“我没吃到蛋糕,不?公平!”

“下个礼拜阿姐买给你吃。”斯江赶紧跟过?去小声解释,“你那天肚子不?好?啊,再?吃蛋糕又要拉一马桶。”

斯好?这才松开?景生,挪上了床。

景生和斯江对?视了一眼往外走。身后陈斯好?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就算偷吃也要把垃圾倒掉啊,就摆在我眼门前?,看得?我多窝塞(郁闷)啊。”

景生和斯江:……

——

平常景生和斯江难得?在家,这天夜里?就都在亭子间帮忙理冬装。因长久没听到大姨娘的消息了,斯江追问起?来,顾东文敷衍了几句圆不?过?去,索性就说了实话。

去年香港股灾,顾南红和赵彦鸿投资在股市里?的钱只拿回来一成,一家人的香港身份证拿到了,买房梦却功亏一篑。全香港都亏得?一塌糊涂,跳楼的天天有,顾南红倒看得?穿,反正她至少?还有一门手艺傍身,华亭路每个月都在进钱,所以一句抱怨都无。但是赵彦鸿却过?不?去这个坎。

方先生在股市里?也损失惨重,便又把方家以往见不?得?光的老本行重新捡了起?来。赵彦鸿请缨出了十几趟快艇,来钱多来钱快,回去让南红先把东文投的几万块连本带利地还了。南红一问,知道他在枪口下捞钱,气得?把钱砸在他脸上,发狠话说他要敢再?干一次立马离婚。但是脏活下水容易上岸难,这也是方家明暗两处的人从来不?交集的原因。赵彦鸿应是应了,私下里?还是偷着跑了几趟货,春节后的一趟被海关追得?太紧,中了一枪跛了一条腿,被方先生派人送回香港,给了一笔十万块港币的安家费。

南红也不?响,尽心尽力照料了几个月,到了七月份,等赵彦鸿驻着拐杖能走了,立刻提出了离婚。赵彦鸿也不?响,很快就办好?了离婚手续。三个儿子都归南红,那笔安家费他要给南红,南红一分也不?肯要。两夫妻以前?海上岸上过?了十几年没分,颠沛流离到香港那么苦也没分开?,最后却这么轻飘飘地分了,连顾东文都有些不?忍,替赵彦鸿说了几句话,南红在电话里?立刻爆掉了,一边骂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

“那大姨父现在呢?”斯江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他还和你大姨娘他们住在一起?,”顾东文尴尬地挠了挠鼻子,“那个方老板让他去工厂做保安,一个月发他两千块工资。”

离了婚还住在一起?,斯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这个不?算结局的结局不?太好?,但又好?像没有更好?的了。香港寸土寸金,大姨父瘸了,去哪里?都不?便当,阿大阿二阿三他们肯定很难过?。想想斯江更难过?了,红着眼眶低下头嘟囔了几句。

顾东文长叹了口气,端起?茶壶下楼续水。

景生握住斯江的手,轻声说:“大嬢嬢会好?的,别担心。阿大阿二阿三都大了,没事的。”

斯江默默点了点头,歪在了景生的胳膊上。

“就是挺难过?的,”斯江想起?少?言寡语的大姨父,眼睛还是发酸,“大姨父其实老欢喜大姨娘格。”

“嗯。”景生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心。但是顾南红喜欢赵彦鸿吗?反正不?像周善让喜欢顾北武那样喜欢。

“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吗?”斯江有点疑惑。

“会,”景生捏着她的手指头来回摩挲了几下,“我就会。”

斯江抬起?头看着景生,惊讶和感动中生出了几分惭愧,她肯定做不?到,所以她虽然?同情大姨父,却完全理解大姨娘的选择。

“你有也不?要紧,”景生笑了笑,“我喜欢你有原则有底线。”

斯江低声申辩:“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呀。”

“什么?”

“你没听见?”

“没听清楚。”

“我说,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的。”斯江抬起?头大大方方地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听清楚。”

楼梯咚咚响,斯江赶紧坐好?,嗔了景生一眼,低声飞快地说:“本来你不?作怪的话我是想亲你一口的,活该。”

景生偏过?头来,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门开?了。

顾东文看看两个装模作样一本正经满脸通红的小冤家,一拍脑袋:“嗐,看我这记性,明明是下去加水的,切了根香烟茶壶居然?忘记拿了。”

景生抬起?头,觉得?爷老头子还是挺识相的。

“儿子啊,帮爷老头子下去跑一趟,快去。”顾东文大马金刀地坐进尼龙椅里?,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吩咐。

很好?,景生立刻收回了刚才的那句话,也收回了脸上刚浮现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