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比惨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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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身上的灵隐甲也算上品法器, 司刑殿留在思过峰的守峰弟子,主要是看顾受过鞭刑的谢伏,修为倒是不算高。
花朝踩着凤头小舟, 轻松绕过两个人, 并未曾触动他们的灵感,飞速钻入了昨天师无射和谢伏打架,差点拆掉的那间石洞。
谢伏就在最里面的石床上趴着,花朝驱动凤头小舟到他身边,甫一落地,看上去昏死的谢伏立即睁开了眼睛。
花朝双手结印, 飞速且熟练地在两个人周身布下了防止窥听的阵法,而后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上品伤药, 蹲下凑到谢伏的身边喂到他嘴边。
谢伏面容惨白的像个吊死鬼, 花朝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丹药碰了碰他的嘴唇,谢伏虽然嗅到了上品伤药的气息, 却抿住了唇。
“吃啊, 你伤得太重了。”
谢伏还是没有吃, 只是瞪大一双桃花眼, 看着花朝的方向。
花朝凑近了一看, 这才发现谢伏的眼中根本没有聚焦。
花朝愣了一下,她先前确实感受到谢伏受刑的一些痛苦, 但是她并不知道真的鞭挞神魂得厉害。
花朝先把伤药放下, 抬手运起灵力,探入谢伏经脉, 这才发现他内府灵力散乱稀薄, 虽然不至于开裂溃散, 但是这鞭挞之刑,确实去了他半条命。
造孽啊。
谢伏现在很显然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他怕是根本不知道来的是谁,只是本能警惕地睁开眼睛。
但是睁开眼睛又有什么用,他现在毫无抵抗力,怕是还没有个幼童强悍。
正是取血的好时候。
花朝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摸出了准备好的小刀,对上谢伏没有聚焦的桃花眼,手指不知为何有些捏不稳刀子。
花朝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总是无法自控的怜悯弱小,上一世在这件事上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
但是每一次她也还是会忍不住重蹈覆辙。
花朝深吸一口气,她发誓自己这辈子只顾自己,只顾自己活得畅快!
她摸出空瓶子打开,然后捏着小刀凑近谢伏的手指。
割一个手指应该能取不少血,等到父亲回来,给她炼制成丹药,她就不用再担心被谢伏牵累痛苦。
花朝心中告诫自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谢伏绝不能知道她和他共感,否则依照谢伏的七窍心肝,花朝会被他利用的彻彻底底。
花朝抓住了谢伏的手指,小刀压在了谢伏的指尖。
谢伏的反抗可以忽略不计,他瘦削似青竹的手指,只微微蜷缩了一下,就无力地垂落了。
一同闭合的,还有他苦撑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的眼睛。
他知道有人来了,却不知道来人是谁。
谢伏从小到大,有过很多次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很多次。
他最厌恶也最害怕这样的状况,好似被人放在了砧板上,除了任人鱼肉,别无他法。
他在害怕。
他害怕起来是很隐晦的,谢伏那样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的七巧玲珑心,也让他学会将一切爱恶忧怖,都完好掩藏的能力。
这一切唯有和他经历过各族动乱,遭受过无数次危险,一起生活了四百多年的花朝,才会在他指尖细微无比的颤栗之中,感受到。
花朝半跪在地上,抓着小刀的手割不下去。
她知道谢伏在害怕。
花朝咽了一口口水,喉间干涩。
花朝很确定,自己对谢伏没有余情未了。
但是一起生活了四百多年,虽然得非所求,她对谢伏也不可能毫无感情。
花朝不恨谢伏,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还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
可是最终她也没法在谢伏如此惶恐无助的时候,再给他添上一刀。
她几乎自暴自弃地抓住了谢伏的手,在他掌心勾了勾,顺着谢伏的掌纹爬了一段,然后停下。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语,是他们从定情在一起开始,一直到后面许多年,在爱情彻底被消耗空之前,都保持的暗语。
有分歧、有矛盾、勾一勾彼此的掌心,描绘对方的掌纹,便算是求饶,也是讨好。
掌纹之上绘制着代表一个人一生起伏、生死、爱欲的一切纹路,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打算同生共死的。
他们也曾像每一对海誓山盟的爱侣一样,以为可以摸着彼此的一切,走到最后。
只可惜这样勾着彼此,他们最后也还是走岔了。
不过花朝勾了勾谢伏的掌心,一直毫无反应,已经闭上眼在压抑恐惧的谢伏,突然动了。
他五指并拢,抓住了花朝的手,颤抖的幅度变大,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他张开嘴,想要喊一声“朝朝”,出口却只有气声。
不过花朝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准备好的疗伤丹药,塞在了谢伏的口中。
谢伏这一次没有闭紧嘴拒绝,顺从地咽下去了。
花朝一连给他喂了好几颗,谢伏都吃了,面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好。和他共感的花朝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上品伤药进入内府,神魂上的伤无法彻底修复,但是内府和经脉的灵气充盈起来,让谢伏也脱离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运转起了灵力,很快有了力气,眼中视物也逐渐清晰,嗡嗡作响的耳膜也沉寂了下来。
他终于看到蹲在他床边的人真的是花朝的时候,谢伏抓着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头将唇埋在花朝的掌心,用唇顺着花朝的掌纹慢慢逡巡勾画。
花朝想把手缩回来,谢伏却抓着不放,他嗓子能发出一些声音了,就低低软软,缱绻无边道:“朝朝……”
他最是知道花朝怜爱弱小的性情,也惯会趁虚而入。
他看向花朝,眼中那三分真情,因为一天之内被激了一把,现在花朝又来“雪中送炭”,已经变成了八分真。
谢伏原本就生得一副兰香君子貌,此番受刑不伤皮肉只伤神魂,因此他并不似之前师无射那般背脊血肉模糊,只是显得苍白虚弱至极。
这虚弱不减他绰约风姿,反添了几分孱弱奄奄惹人怜的气质,再加上他眼中这新鲜出炉的八分真情,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他便似那风中摇曳的烛火,暴雨狂风中的受伤白兔,能激起人所有的柔软呵护之情。
谢伏拉着花朝凑近,两个人一个蹲在石床边上,一个侧躺,正好平视。气氛旖旎而缠绵,谢伏手掌勾住花朝的后颈,压着她低头的时候,花朝却差点笑出来。
八分真情……
谢伏的眼睛盛上八分真情,似朦胧空翠,湿漉漉水滟滟,真的好美,好惑人。
可花朝从不知道,他的心,原来也这样容易动摇,甚至不需要一味地对他好,找个男人跟他争一争,再来个“雪中送炭”就行了。
花朝想想上辈子恨不得把心挖给谢伏,却只得三分真情的自己,只想放声大笑。
她不应该可怜谢伏,她应该可怜的是她自己!
花朝顺着谢伏的动作低头,和他近得呼吸可闻,两个人几乎要贴上了,谢伏才开口,慢慢道:“朝朝,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说着,便要凑上来,花朝抬起了手,摸了下谢伏的唇,他因为嘴唇干裂,流出了一点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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