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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是另一个噩梦。”

旁边响起的声音吓了谢玉珠一跳。她转头一看,云川站在她身边,正解开那湿哒哒的斗篷。云川浑身湿透了,头发潮湿地黏在她的身上,水沿着她的脸庞一行行地往下落,斗篷也沉重地淌着水。

她将斗篷展开在空中抖了抖,仿佛只是从一场大雨里逃到屋里的倒霉鬼,当务之急是晾干衣物。

谢玉珠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潮湿的衣服,怔了片刻又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那些姑娘们追不过来了,现在暂时安全。

这个念头一出谢玉珠便浑身没了力气,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继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张开手臂向后躺去:“终于……啊啊啊救命!”

她往后这一躺不要紧,身体接触到草地的刹那,竟然又跟刚刚一样撞入虚空,坠落过头重新旋转起来。

面庞再次浸入雨水,少女们的笑声再度来袭。

谢玉珠心跳险些停止,殊死挣扎中手腕被人攥住,被一个猛拉再度绕了回来。

她惊魂未定地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拽着自己的云川。

云川的头发与睫毛还在往下滴水,视石上也满是水珠,视石背后的眼睛却明亮又安定。

云川松开手,指指她们身下的草地:“这里不能躺,这是两个梦的边界,你躺了会掉回去。”

谢玉珠立刻一个窜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恨不能金鸡独立以减少与草地的接触。

天可怜见,要是再回去一次,她不如直接胸痹而死!

新的梦境中烈日炎炎,空气灼热。谢玉珠和云川换了一座草丘,盘腿坐在草地上,终于能稍稍喘一口气。

谢玉珠感到身上的水在快速蒸发,衣服和皮肤都逐渐干燥起来。虽然云川说这里已经不是边界,但谢玉珠万万不敢再躺下去,坐得笔直端正。她劫后余生,现在满脑子疑问,捡起哪个问哪个。

“云川,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梦的边界呢?”

云川正在给头发挤水,闻言将视石摘下,递给谢玉珠:“看出来的。”

谢玉珠将信将疑地接过视石,刚一戴上便视线扭曲,晕眩感便直冲天灵盖。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睁开眼睛,看清视石上的画面。

整个世界被一条条蓝色细线所分割,就像是被大小不均的棋盘格框住,又像是覆盖了一层渔网。随着谢玉珠的脑袋转动,眼前景象变化,蓝色细线的分布也跟着变化。

“这……这是……”

“你看不到吗?”

谢玉珠咽了咽口水,诚恳道:“看到是看到了,但看不懂。这些蓝色的线是什么?为什么能看出边界来啊?”

云川思索片刻,郑重回答:“我也不知道。”

谢玉珠睁圆眼睛:“那你怎么说是用它看出来的?”

“我是猜的。”

“怎么猜的?”

“很难解释。”

谢玉珠无言以对。她抚着心口无奈地思索了半晌,不抱希望地说:“那打个比方成吗?”

云川想了想,伸手在空中比划两下:“比方说这个梦境是一个灯笼,我们在灯笼之中,举目所见是灯上糊的纸皮,而视石中所见蓝线便是支撑这个灯笼的竹骨。竹骨的分布有其规律,竹骨越密的地方梦境越是坚固、越近核心。相反,竹骨越稀疏的地方,梦境便越薄弱、越近边缘。”

云川这番话语速很快,谢玉珠跟上她的思路,继续说:“所以刚刚我们一直往竹骨最稀疏的地方跑,然后一头撞破了灯笼纸,掉进另一个梦里了?”

“应该是这样。”

这些都是猜测?这是普通人能猜出来的玩意儿吗?谢玉珠心中感叹着,也这么问出口。

云川重新戴回视石,道:“为何猜不出?看一看想一想,不就猜到了?”

谢玉珠也不知是云川的眼睛和自己不一样还是她的脑子和自己不一样,估计是都不一样。

她沉默半晌,举起拇指:“云川姐姐,你真是能人……”

谢玉珠此时也冷静下来,开始整理思路。

魇师纵梦,需要从方圆百里酣睡的人身上借梦,要么把别人拉进自己操纵的噩梦里杀死,要么把噩梦里的东西召到现实中杀人。她们的情况想来是第一种。

可是魇师两两对战,外面又有各宗门的人看着,应该早发现她们不慎入梦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来救她们?

谢玉珠提出了疑问,而云川推测铜镜上视角有限,只会关注魇师所在之处,她们一直在梦境边缘,观梦者应该看不到她们。

“那我们就到梦境中心去!”谢玉珠扬起拳头,踌躇满志。

云川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谢玉珠也安静了片刻,然后小心地问道:“越靠近中心……那种吓人的东西是不是就越多?”

云川点点头:“应该如此。”

“我们会不会死在去中心的路上?”

“很有可能。”

谢玉珠扬起的拳头落了下去,她愁眉苦脸地叹息道:“就算各宗门的人看不到我们,那魇师总能感觉到自己操纵的梦里人数不对吧?两两对决却来了四个人,怎么没发现我们呢……”

云川看向天空,艳阳高照,尘埃飞扬。

“我们进来前,梦境突然混乱动荡,外面或许也发生什么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