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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隔一周,余秀兰的儿子就会来租一次阿司匹林,每次租两个小时。

租走不久,就能看到余老太太被阿司匹林推着在马路上散步。

阿司匹林比人有力气,有时候老太太想去田里,轮椅推不下去,阿司匹林就抱着老太太走小路。

余秀兰手里抱个木板凳,到了田里就寻个空地坐一会儿,有时候还能给菜地除除草。

经过月余的经营,桐花镇的居民逐渐接受了租借机器人的存在,有时候人力不将就,也会考虑到租借小店短租机器人。

时间无声无息地溜走,租借小店的生意就像田里的庄稼,长得慢慢悠悠。

路遥有时候焦虑,镇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饭全看天气和土地,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信仰,他们也不在乎信仰。

有天晚上,路遥被一道痛苦的呻吟惊醒。

那声音似就在门外,夜色愈浓,声音愈大。

路遥坐起来,准备开灯出去看看。

圆梦系统:“你别出去吧。”

路遥慢吞吞地披衣服:“怎么了?”

圆梦系统:“怪吓人的,真的。”

路遥:“你知道外面是谁?”

圆梦系统:“……嗯。”

路遥穿好衣服起身,唤来星棠,又叫醒了燕归和花狸,她倒要看看是谁半夜三更弄鬼。

大门打开,门外没有人。

路遥走出去,站在屋檐下。

月光很亮,乡野宛如白昼。

路遥站在地坝边沿,仰头看月亮,低头时眼风扫到一片阴影,背脊瞬间炸起一阵寒意。

那团阴影缓慢地蠕动,慢慢勾勒出人形的轮廓。

路遥又听见了熟悉的呻吟。

声音从暗影里发出来。

那是团什么东西?

路遥几乎屏住呼吸,在脑子里询问圆梦系统。

“你没认出来?这是那个啊……就是你特意去看过的那户人家……脖子上插管子的那个……”

一张皱皱巴巴地脸从阴影里浮起来,又被月光照得惨白,是那个本该没有意识的男人。

他很瘦,干鸡爪一样的四肢也从阴影里伸了出来,薄薄的一层皮裹在骨头上,头发稀疏,两颊凹陷,眼窝处黑洞洞的,看不到眼珠,却能感觉到强烈的视线。

路遥头皮炸了起来:“……怎么……会在这里?”

裹在阴影里的男人哭泣着朝路遥的方向挪动,嘴里吚吚呜呜:“求你……让……我……解脱……求……你……”

路遥不怕神魔妖鬼,却被眼前的老人骇出一身冷汗,连退数步,生怕被扯到裤脚。

解脱……

这种事为什么要来求她?

路遥不理解。

路遥反身往家里跑,因为过于惊慌,差点摔跤,幸亏星棠扶了她一把,转而直接抱起她跑回家。

燕归和花狸紧随其后。

家门紧闭,却隔绝不了那扰人的声音。

路遥大步走进卧室,栓上门锁,坐在床沿喘气:“到底怎么回事?”

圆梦系统:“不出意外,这就是任务的目的了。”

路遥:“……”

人一生逃不过生老病死,有时候旁观,有时候亲历。

她也不过是这轮回里的一环,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们解脱?

又或者,以前的路遥还能做点什么,被困在无神之地的她,和普通的老太太没有任何不同,身体甚至没有镇上大多数老太太健朗。

情绪逐渐平复,路遥戴上降噪耳机,强逼自己入睡。

翌日,天光大亮。

路遥猛地睁开眼,没起身,在脑子里问:“走了吗?”

圆梦系统:“天还没亮就不见了。”

路遥松一口气,总算熬过去了。

经昨晚那场惊吓,路遥起得有些晚。

这天镇上有集,她原打算去逛逛。

小镇逢四、逢九开集,集上比平时热闹。

路遥有商店街支援,并不依赖赶集补充物资。

原来任务迟迟没有进展,她是打算去赶集的。

镇上的集市开得特别早,路遥起床的时间,大部分去赶集的人都已经回来,街上的小摊也已收得差不多,赶早不赶晚,路遥也歇了心思。

吃过早饭,路遥拉了躺椅坐在坝子里晒太阳,总觉得背脊还一片凉,多晒晒或许能缓和。

门前的大路上时不时走过一群村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的背着背篓,热切地聊起邻里四下的八卦。

路遥听了一耳朵,头皮一阵麻。

村人不知怎么又说起照顾两个植物人的那个媳妇,回家不到一个月,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