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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隐藏任务完成!

路遥想起来这地殿里的血、岩壁上凌乱的印痕, 半数以上是她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大约三年前,路遥身患绝症,自觉时日无多, 又担心自己走后, 陆铭潇一个人像没有家的流浪小动物, 孤苦无依。悄悄安排完所有身后事, 最后一点时间, 她说服陆铭潇陪她爬一次千门山。

因为路遥听说千门山上居住着神明, 诚心向神明祈愿,愿望就有可能实现。

其实上山之前, 路遥没有抱太大期望, 不过是绝望之下的无谓挣扎。

她和陆铭潇都是寡运之人, 一个幼年失恃, 被亲人指责命硬克母,战战兢兢活到二十来岁,又身患绝症;一个无父无母,自闭寡言。

除了她, 他拒绝接触任何新鲜的人事物,还自带死亡buff。

路遥那时甚至乐观地想,若世间真有神明, 看到他们这两个小可怜,分分钟生出恻隐之心,说不定抬手就实现了她最后的、小小的奢望。

事实是寡运如影随形,路遥和陆铭潇不仅没有亲缘,就连神明都深深厌恶他们的存在。

被神明厌弃的凡人, 心存妄想企图与万物恐惧的魔结缘, 最终在这座阴暗深幽的地殿被神明虐杀。

就像人类碾死蚂蚁, 抬脚踩死还不够,还要掂起脚尖用力搓碾两下,直到看不出地上那团是泥土、是灰尘,又或许是肢体散落与尘埃揉到一起的一具蚂蚁尸体。

她的血开出花,喷洒在目之所见的岩壁,顺着地板横流,血肉稀碎,没有一块完好。

她的惨叫犹如魔音,回荡在空旷的殿中,一声比一声哀绝。

她听见神明居高临下地审判:“身如蝼蚁,还祈愿神明满足你的愿望,你算什么东西?替你实现愿望,你又能给本神什么好处?”

……

路遥气息急促,手指用力握住规戒之尺的尺柄,克制住不断喷涌的愤怒,沉下气息,继续往地殿深处走去。

圆梦系统看到后台的觉醒条瞬间跳满,进度为百分之百,稳稳的,不再反复,惊惧不已:“路遥?路遥!!!你说句话?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路遥一只手撑着湿黏的岩壁,腥浓的血气尘封在这地殿,三年都没有干涸消散。

她缓步朝下走,进入地殿深处,嗅到更浓的恶臭。

路遥停在台阶之上,张目四望,昏暗的地殿里,确实破了一个大洞。

不断有黑色怪物从地洞涌出,银发的小少年手持血色刀刃,站在洞口前,血红的眼瞳浸染杀意,如同一台被杀戮附身的机器,周身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少年雪白的袍服被染红,干涸后又染上新鲜的血迹,一层一层积在一起,化作沉暗不详的深黑。

难怪姬非臣忧心焦虑,不独沾染了太重的杀戮之气,继续下去祂就算成神,怕也不是这个世界所期待的宽和慈爱的神明。

不独好像没有发现路遥,机械地挥臂举刀,眼中只有不断从地洞涌出的怪物。

路遥走下台阶,地板上一阵湿黏,被斩杀的怪物不似人形,死亡后化作污浊的泥水,汇聚在坑底,复又侵蚀着不独的意志。

路遥踩进泥水,鞋裤被沾湿,皮肤如针刺,后又似刀割,这尸水比忘川之水厉害不少。

路遥不管不顾,大步朝不独走去,抬手挥向地洞,跃跃欲试的暗影受到召唤,迫不及待地飞扑至洞口。

怪物冒出来,顷刻间就被暗影绞碎吞噬。

暗影化身猎手,兢兢业业守在洞口,不断绞杀溢出的怪物。

不独殷红的眼瞳轻颤,缓慢地仰起头,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浑身一震:“母亲?您怎么会来这里?快出去!我能解决,绝对不会允许祂们来到这个世界。”

路遥弯腰,抚触不独柔软的银发,低声道:“放心,我把洞口堵住了,祂们过来不了。”

不独目光惊异:“母亲,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路遥蹲下去,揽住不独,轻拍他的背部:“你累了,休息一会儿。乖。”

不独不想睡,怪物对这里虎视眈眈,祂们想夺走母亲最后一丝魂光。

可是母亲的怀抱好温暖,像一个无风无浪的避风港,祂想就此沉睡。

不独在路遥的安抚下,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眠。

被暗影守住的地洞,不断冒出身形诡异的漆黑怪物,又一一被暗影吞噬。

路遥抱着不独站起来,转身准备踏上台阶时,目光轻移,岩壁的另一侧,开了一道小门,门里隐约现出台阶,若有幽光自高处洒落,照在台阶上,映出幽暗繁复的血色咒痕。

路遥凝望小门片刻,依然转身,抱着不独朝上走,离开地殿。

双腿踩上台阶,路遥沾到污水的鞋裤和血肉皆被侵蚀,剩下莹白的骨头,粘连着些许血沫。

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出。

路遥抱着不独从地殿出来,在主殿外遇到还没离去的姬非臣。

对方看到她和被抱出来的不独,脸色瞬息万变,继而看见路遥不见血肉的枯骨双脚,脸色青白,快步迎上来,声音艰涩:“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路遥继续往外走:“不独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姬非臣顾不得考虑其他,带路遥往不独的寝殿走去。

***

来到千门山数月,姬秋言和姬清阳第二次见到稚子,传闻中只可仰望的稚子被陌生的年轻女性从地殿深处抱出来。

比起稚子的状况,姬秋言二人被女生从地殿出来时的模样深深震慑,下半截小腿几乎没有血肉,两只脚掌只剩骨头,在没有肌肉皮肤的包裹下,没有散架,甚至行走自如。

回想起早些时候暴力敲结界的黑色巨龙,两人仍是一阵胆寒。

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癫狂可怕?

不独在寝殿安睡,路遥在姬氏临时安排的宿舍休息,等待脚上的血肉自愈。

哈罗德和姬非命守在路遥身边,姬非命沉默不言,哈罗德望着路遥光秃秃的小腿,眉头皱得死紧。

路遥坐在沙发上,拿毯子盖住腿部,不甚在意:“晚上就能长好,不用担心。”

不独一直不醒,路遥暂留在千门山,没有回商店街。

路遥看起来仍旧温和平静,只是有些寡言。

圆梦系统时不时絮叨两句,路遥也不理它。

这天晚上,路遥、哈罗德和姬非命在山中神殿留宿。

路遥这一晚不停重复一个梦境。

她站在地殿的那道小门前,抬头仰望,布满荆棘的血色之路蜿蜒崎岖。

隐约间,她好像看到熟悉的银色发丝飘动,抬脚想踏上台阶看个分明,被金色的刺棘阻拦。

一整晚,路遥被梦境困住。

她反复往返地殿,跑到小门前,仰望,被阻拦,又回到房间。

***

大清早,神殿外殿站了一圈人。

除哈罗德,全是姬氏。

小辈和普通姬氏站在稍远的外圈,姬非臣和姬非命在中心,相对而立,脸色都有些难看。

姬非命目光冷硬,厌恶地看着姬非臣:“你既以稚子的神使自居,处处防备店主,还有什么脸来求她帮忙?”

姬非臣一步不让:“稚子因顾念店主而不愿分离影格,以至迟迟不能成神。我为什么不能请店主开解稚子?”

姬非命:“既是神子,祂会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分离影格?又岂会受店主影响?分离不出影格,不过是时间未到而已。”

姬非臣闻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难看至极:“稚子亲口与我诉说,祂是保护店主的刀刃,不会分离影格,亦不会舍弃杀念,因为那样就无法保护店主。你还能说稚子无法成神与店主无关?”

姬非命一脸冷漠:“你觉得我们店主需要保护?是谁在摇光市求店主垂怜,只为留在稚子身边?又是谁带着稚子回到千门山就过河拆桥,试图切断稚子与店主的关系?是谁处理不了状况,厚着脸皮把我们叫来千门山?又是谁从地殿深处抱回稚子?稚子成不了神跟我们店主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稚子自己太弱的原因?”

姬非臣万没有料到姬非命身为前神使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气得说不出话。

姬非命也气得不行。

姬非臣到底把稚子、把神明当做什么?

俯视众生的神明若那般脆弱,祂又凭何坐上那至高之位?

不独无法成神,就是祂的神道没修好,还不足以成神而已。

不要什么锅都乱甩,好吧?

外殿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哈罗德抱胸站在一旁,神色不耐。

其他姬氏想劝,却连话都插不进。

靠近外殿的宿舍门从里面拉开,走出一道清瘦的人影。

路遥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慢吞吞朝人群方向走。

一夜过去,光秃秃的腿骨上已长出血肉,只是还不甚完好,苍白的皮肤,殷红的血肉,瞧着竟比昨日还可怖。

路遥像是没有痛觉,走近一些,停在哈罗德身边:“这是怎么了?”

姬非命和姬非臣不防路遥突然出现,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忽然都闭了嘴,侧身朝路遥行礼。

路遥摆手:“不独还没醒?”

姬非臣摇头,上前一步:“店主,关于稚子……”

姬非命打断:“稚子成神之事,与店主无关。别仗着店主面软好说话,非得强人所难!”

姬非臣急道:“可是稚子迟迟不愿分离影格……”

路遥抬手示意姬非命不用担心,又朝对面急得不知所措的姬氏看去,淡淡道:“我有些饿,你们都吃早饭了吗?”

姬秋言等人会意,微微颔首,退开各自忙碌,准备早餐。

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那双浅淡又温和的眼睛注视,就不自觉想听从她的吩咐。

多余的姬氏退去,外殿只剩下路遥、哈罗德、姬非命和姬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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