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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一边挟持着骆晋云,一边往前行。

骆晋云仍看着她,那一刻,她不知是该期盼他快点逃走,还是害怕他逃走。

如果他走了,那就只剩她了……

“所有人,砍下自己左臂,要不然我就砍下骆晋云一臂!”二当家喊道。

护从还在迟疑中,骆晋云立刻道:“听令,所有人立刻离开,去与官兵汇合,在南逃之路上拦截!”

护从一怔,立刻转身往来时路而去。

二当家恼怒至极,几乎就要向骆晋云动手,陆世冲拦道:“先走!”

二当家将骆晋云颈上的刀拿下,队伍加快步子,继续往前行。

薛宜宁知道,骆晋云因为她,放弃了这次逃走的机会。

可是后面,还有机会吗?

快速行一段距离后,二当家朝后面道:“大哥,等一等。”

陆世冲停了下来,二当家过来,将陆世冲拉到一旁,两人耳语起来。

他们离薛宜宁近,薛宜宁隐隐能听到些字眼,比如“兵分几路”,“会合”,之类,而二当家在说话时,比了个杀的手势。

薛宜宁立刻看向后面的骆晋云。

她猛然意识到二当家在与陆世冲商量什么,行踪已经暴露,他们知道前面会有官兵拦截,所以现在想兵分几路,去南方会合。

如果这样,他们就有可能提前杀掉骆晋云。

那该怎么办?

骆晋云此时看着她身下的马。

他的目光让她想起,这所有人里,只有她一人是骑着马的,只是山路难行,前面马走得并不快,但如果后面有平坦大道呢?

如果能骑着马离开,谁都追不到。

此时马往前走了几步,薛宜宁惊呼起来,似乎害怕道:“它,它动了。”

陆世冲回头看她,示意二当家回去,自己则将之前扔在地上的缰绳捡起来,朝她笑道:“别怕,它不会跑的,这儿也跑不了。”

薛宜宁后怕地皱了眉头,弯下腰,紧紧抓着马背。

之前她上马,本没说什么,是陆世冲扶她上马的。

他是默认她不会骑马。

所以如果有机会骑着马离开,逃掉的机会很大。

又在山林里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几个分岔路口。

薛家宁在马上看得远,有三条路,两条都是小山路,还有一条山谷,相对平坦许多,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但至少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马能跑的。

就在此时,陆世冲下令队伍停下。

他让后面一个山匪过来,替他牵住马缰绳,自己则走到队伍中间,朝后吩咐道:“二弟,将骆晋云带上来。”

二当家带着骆晋云过来。

陆世冲又看向后方,喊:“上我陷阵营军旗!”

一名山匪过来,将一只旗帜呈上,陆世冲将那旗帜扬开,青底白字,上面绣着一个“风”字。

此时为薛宜宁牵马的山匪正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幕,神情激昂,薛宜宁低下头,朝他道:“将缰绳给我。”

那山匪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缰绳递给了她。

她是个弱女子,连山路走不了几步,山匪们对她并无防备,更何况如今她已然成了压寨夫人,大当家都对她关怀备至,山匪不由自主就听了她的话,不敢违背。

而她只是将缰绳拿在了手里,并没有做什么,山匪便没再管她,又看向大当家和那军旗。

此时,陆世冲让一名山匪举着旗帜,朝骆晋云道:“跪下!”

骆晋云后退一步,似乎防备,又似乎惊慌恐惧道:“你要做什么?”

陆世冲冷笑一声,说道:“昔日幽州兵以臣犯君,祸乱天下,夺我大越江山,今日,我陷阵营西路破虏将军陆世冲便斩杀此逆臣,以正国法!”

说完,正欲拔刀,骆晋云突然跨步上前,一手抬起,在陆世冲颈前掠过,陆世冲顿时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脖子上已然有一道血口,鲜血从那口子里喷涌而出。

众人这才看清,骆晋云不知何时已挣开了绳索,又不知何时,手上有了一块瓷片。

就在所有人都呆愣时,薛宜宁已经策马到他面前,朝他伸手,骆晋云迅速踩上马蹬翻身上马,朝山谷方向奔袭而去。

陆世冲倒地,二当家喊“追”,三当家喊“大哥”,一时间,山匪们乱了套,而马早已跑远。

骆晋云一把将身前的薛宜宁抱住,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缰绳,策马狂奔。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策马往前跑,从日出,到日头渐渐升高。

不知跑了多久,身下骏马实在筋疲力竭,停了下来,一步也赶不动。

骆晋云从马上下来,伸出手,将她扶下来。

薛宜宁往后看去,不见一个人影。

骆晋云说道:“这马在饱食时载人一个时辰可行60里,如今载我们两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应行了20里地有余,他们全速追赶,也要至少一个多时辰,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追来。”

薛宜宁轻轻点了点头,抬眼看他,眼里泛着泪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骆晋云也看她,随后将她紧紧抱住,她也忍不住抬手,反抱住他宽阔的背脊。

从昨日下午,到刚才,几乎每一刻,都可能被□□,被杀,被挟持着远离这里,她太害怕,太惊恐了,此时的他,不管是不是和她互相憎恶,都是唯一能让她觉得安稳的人。

抱了好久,他松开她,问:“还好吗?那陆世冲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薛宜宁摇摇头:“没有。”

他放下心来,又问:“脖子呢?”说着,稍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颈上。

白皙的肌肤上竟还真带着些未褪的红印。

他轻抚上去,问:“疼吗?”

薛宜宁回道:“比起被那些人挟持,这不算什么。”

骆晋云捏住她的手,向她解释,“当时若不这样,我怕他仍想杀你。”

薛宜宁说道:“现在都没事了,也不疼,若不是你的刻意引导,那陆世冲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是你劝他先不杀我的?”他问。

薛宜宁解释道:“他原本是打算杀了我们后就地起义,杀向县城的,我骗他说西南两方战场都失利,大周如今岌岌可危,他有了希望,便想去南方找南越大军,挣一番功名。”

骆晋云点头叹声道:“是我太轻率了,皇上本欲让我带一队戍京军队同行,是我嫌麻烦,才只带这些人,本以为普通的山贼路匪都不用怕,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一支山匪。”

薛宜宁说道:“谁也想不到还有前越军队盘踞在此。”

说完,她担心道:“也不知玉溪怎样了……”

“我们找附近的乡镇,走官道回抚林县就好。”骆晋云说。

“嗯。”薛宜宁点头。

低头间,她一眼就看到裙侧的香囊竟不见了!

心中猛一阵惊慌,立刻在身上摸了摸,确认香囊真的掉了,便转身着急地往前两步,看向来时的方向。

从山寨,到一夜的穿山越岭,再到刚才的逃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掉,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

该怎么办?

她就是担心有意外才将玉佩带在身上,现在竟然反而从身上弄掉了。

骆晋云很快就意识到她在找什么。

倾刻间,刚才的那一点温情与喜悦都没了,摆在他面前的,是刺人的现实。

看她的样子,恨不能掉头去找。

难不成,那玉佩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么?

旁边吃草的马似乎喜欢这草,鼻间喷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去,便见马身旁躺落的一样东西。

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只精美的彩绣香囊,朝她道:“找到了。”

薛宜宁回过头来,见到他手上的香囊,先是一喜,立刻跑过来,到伸手去拿,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陷入局促与尴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