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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呢?!”一声怒喝像平地炸雷般响起,“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撒野,是不是想吃牢饭啊?!”

两拨醉汉都被震慑住,一齐住手,看向那个穿着警用夏装制服的男人。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非常年轻,头发剪得很短,是毛茸茸的深咖色,五官立体深邃,鼻梁高,眼睛不大,目光却很凌厉,对视久了能让人腿软。

有个醉汉看清他肩膀上的肩章,嘎嘎嘎地大笑起来,过去往他胸口一推:“就一拐!原来是个小毛孩儿,你吼啥呀?神气啥呀?你家领导都没说话呢!”

年轻警员挡开他手,厉声道:“别动手动脚啊!你这是袭警知道吗?”

醉汉更乐了,摇摇摆摆地又去撩他肩章:“一拐,一拐是最低的吧?还袭警?小毛孩逗谁呢……”

话音未落,年轻警员已是一个利落的擒拿手把这人给反身扣住了,醉汉吓得嗷嗷叫:“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警过来拉开他俩,拍拍那小警员的背,皱着眉说:“去去去去去,吃你的饭去!别成天在这儿耍威风!”

蒋赟没吭声,瞪了那醉汉一眼后才大摇大摆地离开,这拨人被带过来时他正在吃午饭,吃到一半听见外头吵吵嚷嚷,餐盘一推就跑出来帮忙。

蒋赟走回小食堂,一看桌子就傻眼了,大声叫:“我的饭呢?我还没吃完啊!”

小食堂里的胖大姐正在抹桌子:“这都2点多了,还没吃完?你是不是要吃到下午5点去?”

蒋赟辩驳:“孙姐,我早上出警,1点多才回来的!那个……还有饭吗?我饿着呢。”

“没了,都收了。”孙姐指指收拾好的几个不锈钢餐槽,“你饿的话去泡个方便面吧。”

蒋赟垂头丧气地走出食堂,打算去刘姐那里问问有没有吃的。

他在这个派出所见习,不算实习,没有工资只管吃饭。见习期很短,十五天就够,但蒋赟暑假里也没别的事,很喜欢待在派出所工作,基层警力又很缺,所里就把他留下来,答应让他待够两个月。

这一个多月来,蒋赟跟着民警们到处出警,回到所里参与审讯,追过贼,和醉酒暴徒打过架,伏击过偷女人内裤的变态,也处理过一些邻里纠纷、夫妻吵架、你家小狗咬了我家小猫等零零碎碎的事情。

在周末或辖区里有重大活动时,他需要上街巡逻,维护治安,日班夜班倒来倒去,亏得他年纪轻,精力充沛,每天都元气满满地上班,同事们都很喜欢这个热血执着、勤奋专业,有时候又泛着傻气的帅小伙。

尤其是办公区域那几个女警,一个个都喜欢拿蒋赟寻开心,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呀,要不要帮他介绍呀,怂恿他毕业后留下来做个东北女婿。

刘姐是所里的内勤民警,年近五十,管管户籍、身份证、暂住证等事情,她的儿子和蒋赟同岁,得知蒋赟无父无母,暑假里都不能回老家,刘姐就特别照顾他,每次见面都会给他塞吃的。

这次刘姐也没让蒋赟失望,从抽屉里掏出三包巧克力派丢给他:“就剩这些了,全给你,小饭桶。”

蒋赟笑嘻嘻地说声谢,刘姐问:“你什么时候开学呀?”

“八月底我就回校了。”蒋赟说,“姐,到时候见习表你帮我写好点啊。”

“没问题。”刘姐又问,“对了,你明年暑假去哪儿实习?总不会还来派出所吧?”

蒋赟摸着瘪瘪的肚子回答:“不来派出所了,我应该会去刑警队。哎姐,我先去吃东西了,真的好饿。”

几个女警哧哧直笑,刘姐摆摆手:“去吧去吧,叫你饭桶真没叫错。”

蒋赟一溜烟儿地跑去了休息室。

他很讲规矩,从来不会在办公区域吃东西,因为邵哥对他说,以前有民警出警回来饿得慌,在公共区域吃面包时被报案的群众看见了,对方居然去投诉,说警务人员上班时吃东西。

蒋赟坐在休息室吃巧克力派,想到这件事,自言自语道:“好像警察不用吃饭似的。”

正吃到第二个派,有人在外面喊:“小蒋?小蒋?……蒋赟!你在哪?”

“你稍等啊,臭小子刚才还在的。”

蒋赟把大半个派塞进嘴里,手里拿着最后一个派急匆匆跑出去,嘴都没来得及抹:“在这儿呢!邵哥啥事儿?要出警吗?”

然后,他就定在原地不动了。

邵哥身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孩,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

她扎着马尾辫,戴着眼镜,穿一身湖蓝色棉麻料子的连衣裙,肩上背一个双肩包,转身时,蒋赟看到,她包上的长颈鹿轻轻地晃荡着。

蒋赟看着她,努力地把一嘴巴巧克力派咽下去,差点噎死。

章翎对他微笑,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蒋赟抬手一抹,看看手上,果然有巧克力痕迹。

他呆滞得不能再呆滞,哪里还有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邵哥看看他,又看看那女孩,心里有数了,按捺住吃瓜的心思,像个善解人意的领导般开口:“那个……你俩聊着,我先走了。蒋赟啊,今天下午没事儿你早点下班吧,带你朋友外头吃个饭去,晚上还能去小广场转转。”

蒋赟:“……哦。”

邵哥小跑着回接警大厅,胖乎乎的身子一点不妨碍他身轻如燕,像是有一肚子八卦要去和人分享。

休息室门口只剩蒋赟和章翎。

章翎走到蒋赟面前,好奇地看他的着装,浅蓝色短袖衬衫,深色长裤,黑色皮鞋,肩章、警号、臂章、胸徽一应俱全——是一身正儿八经、非常神气的警服。

她又抬头看他的脸,非常满意他此刻的表情。

草花很给力,不仅没有告诉蒋赟自己做了小叛徒,还套出他实习单位的地址,章翎突然袭击,蒋赟再也没办法像两年前那样,做好万全的准备,有理有据地展开他的演讲。

他整个人都傻了,心态都要崩了,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派,站在那儿半天没动静,眼睛定在章翎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相当精彩。

章翎歪过头,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小蒋警官。”

蒋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