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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此时的确才有一种恍然晋级的感受。

虽说之前一直不曾担心过解试的考试,又尤其是在考前还拿到了金参军带来了试题样卷。

但考试毕竟是考试,唯有得知了最终考试成绩之后,方才感觉到自来此世间之后的转折点,才真正来临了。

入京赶考的“入场券”终于成功握在了手中。

秦规则赶紧提醒道:“十八弟你中了解元,想必不多时就会有官差前来报喜。你还是换上正服接报为好。家里的那些准备事宜还是由我来准备吧。”

“哦!”秦刚听着有理,便拱手谢道,“那我去里面准备,这里有劳九哥了。”

“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也是秦家的大喜事。”

秦规立刻出去,拉上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秦福去忙乎准备了。

果真,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就听得街头传来阵阵喧闹乐声,引得北窑庄的所有人都涌上街来围观:

只见一行而来的军府报喜官差共有六人,前面一人敲锣开道,一人手捧红绸捆扎的特制精细木板,那便是上面记录考生姓名、中榜名次以及考官姓名的“金花榜子”。

接下来,中间的两人带着唢呐吹器,一进入街面便开始了喜乐的吹奏,再后面,两个人分别高高扛着写有“捷报登传”、“解元及第”两块木牌。

这一下子,整个北窑庄都哄动了。

“咱街上出了解元啦!这是谁啊?”

“还能有谁,秦家的秦刚啊!”

“现在可不能直接喊解元的名讳了,一定要喊秦宣义大爷!”

周围跟上了满满一圈的小孩,官差也不驱赶,保长王麻子不知什么时候喜笑颜开地赶来,与领头的官差询问了几句,便忙不迭地走在前面,往秦家的宅门口带去。

随着锣声与乐声接近,秦刚、秦福以及秦规三人早已迎出门外。

领头的报喜官差是认得秦刚的,赶紧上前,高举金花榜子,大声说道:“下官高邮军府司户参军,受毛知军所托,特来给秦宣义报喜。恭贺秦宣义高中高邮军解试榜首,解元及第!”

秦刚赶紧回礼并将金花榜子接过道:“多谢参军,多谢各位官爷。”

秦福在一旁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红封拿出,给报喜的各种官差一人递了一封,又忙道:“几位官爷辛苦了,还请进来喝点茶水吧!”

秦规也跟着将几个人迎请进了大门。

秦盼兮此时正指挥着黄小个,将已经悬挂而好的两串鞭炮点燃。

顿时,噼哩啪啦地爆声齐鸣。跟随官差过来的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尖叫着,却还一个劲地要往门前窜,胆大的还在地上去拾捡一些没有燃着的小鞭炮,胆小的则贴过去靠着大门往里瞧。

秦盼兮虽然并不比这帮孩子大多少,但是如今却是喜气洋洋地以主人家自居,笑着拿出准备好的篮子,抓起里面的崭新铜钱,使劲向街中洒去。顿时,那帮小孩便欢呼着冲向街中,去争抢掉落地上的铜钱。

王麻子没能跟着官差进门内去喝茶,此时便对着秦盼兮说着各种恭喜贺喜的话。

盼兮也是个精明人,也掏出了一个大红封子递过去,这下子可把王麻子给乐坏了,连着说:“原本是不好意思的,可这解元家的红封是大喜之物,老汉我就腆着脸收下了!”

进了正堂喝茶的官差也都只是意思一下,讨个彩头。坐了一会,转达了毛知军的祝贺之意之后,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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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福郑重其事地将官差送来的金花榜子置于正堂中间的香案台上,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祖宗保佑,虽然还不是进士及第,但是出了一个解元,实在是荣耀的大事。

这种金花榜子,但凡接到的家庭,都会一直放在正堂之中供奉下去的。更有甚者,还会把它请至宗族祠堂里,供族人以及来访客人观赏,以示荣耀。

秦规也赶紧派了与他一起过来的人回秦家庄去,向秦三太爷与徐夫人等报喜。

眼下城里秦宅这里,少不得接下来会有大批的客人前来道喜拜访,这些事情,自然是缺不了他的张罗。

而随着解试锁院的结束,几位考官所抄录的《九州求才》与《少年华夏说》的一诗一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高邮全境,再传向周边州县,更是传向了整个江淮大地。

临泽镇,菱川书院。

乔襄文正指挥人,将好不容易转抄而来的《少年华夏说》赋文精心誊录的一块大匾,高悬于书院正堂中央,并极其自豪地向众位学子宣称:

“此赋的作者秦宣义,就是我为本书院而请来的格致学教授。尔等休要看他年少!但是请读此赋,试问谁能有其笔下之雄壮之辞?谁能有其文中之豪言壮志?谁又能如其喊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的至理明言?”

堂下学子一片鸦雀无声之后,出现了一个怯生生的问话:“敢问山长,这秦宣义可是今科高邮解试的解元?他真的是我们菱川学院的格致学教授?”

“嘁!本山长岂会诓汝等?!”

“哎呀呀!”

书院之中更是一片沸腾。

同一日,扬州,府衙。

众位官员正在前厅等候着新任的判知扬州苏颂的接见。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却是一名家丁从后堂走出,对着一众官员施礼道:“各位官爷得罪了,学士长途跋涉,略感不适,今日就不能再与各位相见。各位还是先请回吧!”

在府衙的后院,发须皆白的苏颂并没有什么倦容,而是躺在长椅之上,手里拿的几页纸,上面正是如今已经传遍江淮各地的那篇《少年华夏说》。

“故兴邦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华夏之少年儿郎。”苏颂微微点颏,进而赞叹,“如此之雄劲文笔,如此之开阔胸襟。这个高邮军的解元,老夫还真是想见上一见呐!”

七十四岁的苏颂于去年四月,由高太后钦点升任为左光禄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正式成为大宋的宰相。但其耿直刚正、遇事从不妥协的立场与态度却并未因此有所改变。

今年三月,朝中蜀党与洛党在如何处置贾易一事上又开启了党争,苏颂在力阻无效的情况下,愤而请辞。

高太后多次挽留不成,最终只能同意他辞去相位,以观文殿大学士之职任集禧观使,之后于八月判知扬州。

知州的差遣,即使如扬州此上等州,正六品的文官便能做得,而苏颂的观文殿大学士已是正二品的高官,从中央下放而来,便是以高官品而任,因而前面要加“判”。

苏颂毕竟是朝廷前任的宰执,又非是因罪受贬,苏颂来到扬州的份量与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不仅仅是扬州的主要官员,就连是同城的淮江东路的路一级衙门官员,都得老老实实地主动前来等候求见新知州。

只是此时的苏颂,却被这一份刚看到的赋文吸引住了。

“只是如今这朝堂之中的空气太乱,此文不知道会不会又被人拿去大作文章啊!”

注:史载苏颂出知扬州的时间是元佑八年九月,本章为了接续情节,便将其时间略略调前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