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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许久的扬州之行终于被提上了日程,胡衍与谈建早就知道有这个计划,都争着要去。

秦刚想来此行也是为生意布局,索性也就带上两人一起出发。

高邮去扬州自然是水路最为方便,秦家庄原本就与扬州西山蜀岗的同族分支有来往,今年庄上产出咸鸭蛋后,扬州这边的销路多是从蜀岗这边代销。

在秦刚的建议下,庄上专门购置了货船,走南北运河的水路,去时送出庄上特产,回程也带回扬州城的外地货物,这条线路,谈建已经管理得甚为顺畅。

此时去扬州城,自然还是坐的自家的货船。

高邮至扬州的运河,古称邗沟。春秋吴王夫差开凿,后世又不断拓宽疏浚,河道上下来往的船只已经是非常热闹了。

这运河里跑船,好处就是水情稳,风险小。但缺点也明显:

一是收税重,像秦家庄这样的高邮跑扬州还算好,路程如果再长一些,每个关卡都要收一道,贩货的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二是此时的运河河道并不宽,要是再过一个月,江南一带的秋赋纲粮都要开始北运,官船一开,各种民间的商船只能停边让道,在繁忙时节也用不上。

所以,许多民间的商船就利用淮南一带湖泊密布、水网纵横的特点,更多地跑高邮湖的线路。可以很好地避开官府的收税,湖面宽阔也不易拥堵,往北往西可以把货物运往淮阳、泗州、宿州等地。

“湖里跑船收益大,但是风险也更大。”胡衍在水泥会社管事,负责运输的是马家船队,他也从中了解了不少的内情,“湖里跑船有两大危险。一个是风浪多,尤其七八月间特别厉害。就算是特别有经验的船工,也会尽可能避开这两个月。另一个就是湖匪。马家可是按时缴纳了不少的平安钱后,这挂了马字旗幌的货船才能确保行船平安。”

秦刚听得胡衍讲来,便问:“那你觉得,我们秦家庄也拉一支跑湖的船队可行不?”

胡衍说:“我之前问过马员外的口风,别人家的不好说,要是大哥你想做的话,他是没有意见的。反正那条水路宽得很,他们自家的生意也稳得很。我们就只需要考虑好船队养起来,能不能把生意跑得足。”

谈建一听便接上说:“生意这事不用担心。咱们往南的货有,是通过蜀岗那边帮着走,算是自家人赚钱就不多说了。但是往西往北的货,都让中间运货的人把钱给赚了,我想说要是自己的船队建起来,多的不敢,七八条船的生意一定撑得满。”

秦刚点点头道:“那这次我们从扬州回去的话,胡衍你就把这事操持起来。马员外既然给了我们人情,我们就大大方方地用,买船、雇船工、包括找人买湖匪的‘孝敬钱’的路子,索性你就拿了我的名头去找他帮忙好了。”

上回因为野渡口遇险一事,胡衍总觉得自己干砸了事,一直也不太敢往秦刚这里多跑。这次听得把组建船队的事交给自己,顿时也觉得开心了起来,连忙保证一定把事办好。

此行正好向南顺水,未到中午之前就过了扬州城的水门。这次他们走的水路是可以一直行到城里的水码头,可以节省相当多的脚力。

船靠东关码头,谈建事先就联系过蜀岗秦庄,那边也安排了人在码头上等着,知道来的是高邮秦家庄的秦刚,不仅官身在傍,而且也是近期越做越好的咸蛋生意的主事人,当然不敢怠慢。不仅提前和码头的税吏都登记好了,上了岸,就在码头不远处的同福客栈安排好了住处。

安排的人也说了,知道秦刚此次主要是到扬州城里看,庄上其他人也就不过来打扰了,希望下次有空,可以专程去蜀岗庄上坐坐。

秦刚便谢过这边的安排。

三人在客栈里安置好行李和少许货物,于是就决定趁着天气尚早,去城里转转。

扬州自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来,便成为了新一代江南都会。

而且,此时的长江入海口,要比后世更靠近扬州,上海常熟等地,尚还在海中。海船西上入江,不须多远,即可在扬州靠港。尤其是唐朝以来,无论是自北的倭国、高丽,还是由南而来的大食行商,大多都会选择自长江口进入内河,并以扬州为主要靠岸之港。

另一边,内陆长江航线的稳定发展,逐渐开发的荆南荆北之地,以及皖赣各地的地产稻米等物,也会顺江而下,至扬州这里交易。于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风气随诗句竞相流传,同时也造就了扬州城千年以来最鼎盛的繁华岁月。

北宋的扬州,曾经作为太祖南征的桥头堡。之后江南和平收复,扬州更是免去了战火侵扰,继而延续了盛唐以来的繁华。

秦刚三人问过店伙计,很快便来到了扬州最为热闹的东关街上。其间商家林立、招旗叠映,来往的行人如织,其繁盛之景,让这来自于高邮小城的三兄弟一时之间都看呆了。

所以说小县城就是小县城啊!就算是过年庙会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更不要说宽阔的大街、平坦的青石板路,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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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转头看看另两人,努努嘴问:“说几句,想到了什么?”

胡衍说:“我在想,高邮这十几年算是白活了。我得跟着大哥努力挣钱,以后要到扬州城买房子,在这里来生活。”

谈建则眯着眼睛,看着鳞次节比的店招说道:“我没衍哥想得那么远,我就想,只要把生意做到扬州城里来,还担心什么赚钱的事啊!”

秦刚哈哈一笑:“你们想的都是一件事,不过三弟想是方法,二弟想的是结果。”

来之前大家就商量过,这次来不一定非要有什么明确要办的珈情,就是要在扬州城内各处看看行情,也都找找有没有什么新的商机。于是,便兴头十足地逛了起来。

转眼看着便是过了晌午时分,三人觉得有点饥饿,便由秦刚作主,沿着街面便进了一间看起来还挺不错的酒楼。

店小二热情地给三人带了座,又连珠式地介绍了本店的特色菜肴,其价格虽然听着便让胡衍谈建觉得有点咋舌,但看着这座酒楼的气派其实也是值得的。

秦刚便对二人说:“没关系,我们难得来一趟,想吃什么就点,吃不穷你大哥。”

店小二也是见过各种客人的,便开口道:“三位莫嫌我们店的菜肴价格高,我们这里的大厨可是曾经被请去东京汴梁掌过御宴大勺的。我还可以给几位再推荐几个价廉物美的小菜,也是本店的招牌特色。”

一席话,说得三人也甚为满意,不多不少地也点了半桌多的菜,又叫了店里的招牌酒水,说是叫做“润扬醇”。

不多时,酒菜上桌,三人品尝之下,顿觉不虚此行。这段时间赚到了钱之后,也曾在高邮城里的酒楼吃过酒席,但哪里有这里厨师的手艺,尤以胡谈二人,更是吃得是眉毛色舞。

秦刚唯一只是觉得,这店里推荐的所谓“润扬醇”还是寡淡了点。入口之后,虽有酒香,但还是类似了后世的米酒或水酒,度数很低,色泽也有点浑浊,看来此时的酒水就是直接酿造出来,还没有掌握蒸馏提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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