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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下次你见到我,想到买吃的玩的,就可以使劲地作出敲竹杠的样子,口里念着‘梆梆梆’的声音,我就明白了,就会给你钱。”

“真的吗,就是这样子样子吗?”李迒高兴地作敲击的姿态,使劲地叫道“梆梆梆!梆梆梆!”

“对对!哈哈哈!”

三人齐声大笑,一下子惊起河边几只飞鸟。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秦刚以最大的毅力压抑住已经涌到嘴边的这一句绝唱之句,再瞥了一下眼下虽显稚嫩却又真诚无比的李清照的小脸庞,心想:现在可别胡言乱语出来,如果打乱了人家的千古才情的薄积蕴育,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当晚,秦刚回到家,虽然没有醉,但黄小个显然被他的酒气吓了一跳。不过,秦刚没说什么,他也没敢多问,赶紧服侍其洗后休息。

第二日一切平静。

第三日,最近已很少过来的李禠却上门来了。

“刚哥。”待到房中并无他人之时,李禠却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我来,是想代我大哥在提亲之前先来问一问你的意思!”

“提亲?”秦刚被吓了一跳,“提的是哪门子亲?”

“就是我大哥李祥家的青娘,你是见过的。”李禠继而说道,“其实这并非我大哥的意思,而是家严之意。不瞒你说,自从你第一次去过我家之后,家严就有此意。只是一来当时我大哥总觉得青娘年纪还小,二来也是知道你和郭侍郎家侄女的事情。”

秦刚听了有点意外,便说:“连郭侍郎都遵从了圣意,回掉了我这个不合格的侄婿。李相公又何苦受我的牵连呢?”

李禠却摆了摆手说:“刚哥你听我说。家严与那郭侍郎不一样。第一,家严并非是以联姻为条件,要求刚哥你作任何有违个人意愿的选择;第二,来之前,在下的兄长也考虑清楚了,认为刚哥你是值得把青娘托付出去的人;第三,正是在眼下的关键时期,为兄也认为这个婚约能够给你足够的庇护!”

一席话说得秦刚是百感交集,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李清臣在家里作出并说出这样的一个决定时,在其背后的博大胸怀与巨大勇气。

这时,他也能够真正在理解,为何在当年王安石在变法时的如日中天的阶段,一众人等争相附和投靠新党的阶段,他李清臣却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甚至被人诬以旧党分子;为何在新党被高太后彻底打倒,新法面临废除殆尽之际,他李清臣却能毅然挺身而出,独护新法大旗!

因为他李清臣,一直做的是一个响当当的独立之人!

秦刚先是回了章惇之邀,再是拒了郭知章之劝,已经成了皇帝眼中不折不扣的旧党附从。而李清臣却在此时,要纳他为其孙婿。相信朝中众臣,就算是对于旧党再喊打喊杀,至少对于新任门下侍郎的孙婿,总得要高举低打,放过一马吧。

秦刚一时感动不已,拉住李禠之手说道:“秦刚何德何能,当得起李相公如此之厚爱。不是秦刚不知好歹。只是此事,你们可曾考虑过青娘自己的幸福?”

李禠一时呆住,这也难怪。虽然宋人相对尊重女权,给予了女性在财产、婚姻等等方面较多的权益,但是在最根本点,往往却是将其当成了各种利益考量的交换筹码。

“家严说过,青娘能嫁给刚哥,也是觅得一段良缘。”李禠勉强地回答道。

秦刚点点头道:“我自认应该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但是,此番朝中变局,家师不出意外,必是被贬外放。休说目前吏部尚未给秦刚授官,就算圣眷蒙身,秦刚也已下定决心,也将辞任随恩师身边侍奉。所以,此时若是应下这个婚约,那是对青娘的不尊重与不负责任。所以,还望代转吾意,恕秦刚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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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禠这下倒也无语了。来之前,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父亲的苦心,可就算是容忍秦刚保持自己的政治立场,但他至少也要能留在京城,处于李清臣的政治庇佑范围之内吧。

但秦刚坚决地选择与秦观一同外放,这件事情也就不那么好办了。

无奈之下,李禠也只能解嘲地说:“看来还是我们家的青娘没有这个福气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说你要是成了我的侄女婿,咱们之间该怎么论啊!”

“哈哈哈,想得美你!”

事后,李清臣听得李禠回禀的情况,默然了半晌。

四月三十日,秦观的贬职外放通知下达:

原左宣德郎,国史编修官秦观,调杭州签判。

所谓签判,只是因为秦观之前的国史编修官是京官,调往地方任的虽说是同为从八品的判官,但是前面必须要加上签书二字,因此称为签判。这品级虽然没有降低,从京官调为地方官,这便妥妥地算是贬任了。

而秦刚的授官通知也于同一天下达:

进士榜第二十名秦刚,官授左宣义郎,知登州黄县;

按理说,这个官授得并不低,主要原因是秦刚之前已经是右宣义郎,此时获得进士出身,官阶虽然不变,但从右改成了左,已经与今科的状元毕渐相同。然后,登州在京东东路,也算是一个上州。能在此州担任知县,算是相当不错的安排了。

只是,秦刚听完前来授官的吏部官员宣读之后,并没有如正常那般谢恩接旨,而是出人意料地开口说道:“臣才疏学浅,难当一地大员重任。又因恩师外放,恐其身边无人照顾,乞求陛下怜吾孝心,收回成命。”

什么?

秦刚他,居然拒诏了!

要知道,宋代虽然不乏拒诏之人,但是人家拒诏的前提是,自己已是牛人!

比如王安石在英宗时就曾多次拒绝入朝为官,以至个人声名大振;

又如王安石变法之后,旧党的富弼、文彦博、司马光等人,之前都已经官至宰执,为抗议与朝中宰的相政见不和,对于朝廷的各种任命可以作出不奉诏、不出仕的举动,那是文人争相称颂的风骨。

可是,你小小的左宣义郎,一个差遣都没有的选人小官,居然拿着要侍奉恩师的借口,来拒不奉诏,真是天大的胆子了。

对,就是天大的胆子。

要知道,宋朝的老师虽然排入了天地君亲师之列。但实际上人们对于老师的尊重还没有高到父母的那种程度。你说要回家侍奉双亲而辞官有人相信,现在说是要侍奉老师而辞官,信鬼呐!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特别要提侍奉老师,不就是因为朝廷刚刚贬了你老师的官么?你这就是发泄牢骚,对朝廷宣泄不满!

得知回复消息的章惇难得地有点动怒了,这个不知天高地恩的小子,自己的爱才惜才之心,在他的眼里居然不值一提。既然你要如此地保持风骨,那就一笔把你划进“永不录用”的名单之列又能如何?

就在他准备动笔的一刹那,突然临时又改了主意,提笔在原先的授告示上写下了“改知杭州昌化县”,再叫来文书说:“让吏部重新出文告之。”

因为章惇最终考虑的还是朝廷的体面,一甲的进士无官可授,终究还是朝廷的不是。

这秦刚既然口口声声要侍奉恩师,我就给你授个杭州的郊县之职如何?

这一次再来授官,秦刚跪地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臣,谢圣恩。”

宣职的吏部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后将告身文书等塞入秦刚之手,口中说道:“恭喜秦宣义了。由于宣义郎是新科进士上任,朝廷还给了回乡的时间。所以去昌化县上任的时间,只要在七月底之前到,都是可以的。”

秦刚算了一下,这相当于是给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而他去杭州昌化,正好是与回高邮的路算是一个方向,所以时间倒是相当地从容。

这段时间,该安排离京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