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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蔡京也只是因为赵挺之是在他一入京时就来投靠,想着就把机会多给他,却想不到最后的事情竟然办得如此差劲。

“回去叫赵挺之歇歇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刘拯去办吧!”

秦观离京的日子已近,留在京城的诸位苏门中人都商议着最后再聚一次。

地方就安排在了秦刚在麦秸巷的家中。

晁补之、黄庭坚、张耒、陈师道、李格非等人都一应到齐,甚至上次秦观收徒时,因事外出而未到的李廌也来了。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李清照这样一个无席不缺的当世社交大牛。

只是这次,秦观已经要先行一步离京,而朝堂上赵挺之对黄庭坚的攻击也已开始,其他众人估计自己也都难以幸免,席间的气氛难免会有些压抑。

“来来来,少游此去的杭州可是一个好地方。”晁补之作为师兄还是要带一下气氛的,“想来我少年时期便随家父在杭州生活,也正是因此才在杭州第一次见到了老师。!”

晁补之说的是他十七岁时的事情,其父亲任杭州新城令,而当时苏轼正好是首次在杭州任通判。

只是此时,他们的老师却已经从定州被贬往险恶的岭南英州,众人想起这事,不由地心情又是一沉。

最后还是秦刚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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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在此是诸位师叔伯的晚辈,原本不应由我说这话,但今天这场酒席放在我家,我也多少算个主人。其实师公他老人家一生,历经过那么多次的起起伏伏,却始终能够保持着豁达乐观、超然温润的人生态度。别的不说,看一看他哪一次的被贬时期,不都是名诗大作传唱天下的同一时期呢?”

“徐之说的甚是。对于老师,我们一是要学习,二是要正已,让他以我们为豪,莫让他老人家担心,才是正理。”黄庭坚首先认同,“来,为徐之提醒我们的这句,干了这杯!”

众人举杯。

“说到老师的豁达心态,我倒记起他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时那首《定风波》,真是吾辈中人的最佳学习楷模。”说这话的是李耒。

那边立刻便有人诵出了这首佳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的确,这首词写得极其明快,虽然开篇点出了“穿林打叶”的萧瑟风雨之景,但是,立刻跟上了一句“吟啸且徐行”的轻快之色,再便被作者一声轻喝“谁怕”而驱散所有的担心与不安。

无论是诗词意境,还是面对未知将来的乐观态度,此时拿来作为秦观与秦刚这一对师徒即将远行时的祝福语,便是再合不过了。

“来来来,为少游与徐之此行,也无风雨也无晴,再干一杯!”陈师道举杯再建议。

这次酒席虽然是在家里,但是秦刚却是叫来了和乐楼的厨师在家操作,菜肴口味绝不亚于店里,而且今天的这一次,一品天醇管够。

酒过三巡,众人的气氛于是渐渐开始热烈,文人酬唱的习惯便又开始。

待得大家喝得差不多之时,秦刚便再次站起,对众人作揖道:“秦刚有幸,能够得恩师授学,并以此入得苏门,能与诸位师叔伯把酒共欢,乃是三生有幸,秦刚过得几日就随老师一同南下。临行之前,有几件事想和大家说一下。”

众人便放下酒杯竹箸而听。

“秦刚略有经商小才,在京城,除了之前的银霜炭的生意,其实大家喝的这一品天醇酒也是,只是之前不多声张而已。”

众人中,有心里早就有数者,也有当下才恍然大悟的。

“待我走后,这京城的生意将会由湛哥与我家衍哥两人留下继续经营。这两样生意也是获利不少,而接下来朝堂局势还会恶化,新党诸人的动手的对象不会仅仅只会是老师一人。所以,我已经吩咐过湛哥与衍哥,各位但凡需要用钱的地方,由他们二人张罗照应,在座的师叔师伯们无须客气。”

秦观喟然道:“徐之这孩子,考虑得甚为周到,我这南去一行,所有用度,包括家慈路途车船,都已一应安排好。不过,正如他说,徐之已是我苏门中人,大家何必扭捏作态,不如就承了这孩子的一片好心罢!”

张耒打趣说,自秦观收徒之后,言语越发沉稳得体,再也不像过去需要他们照顾的小师弟了。如今也是能够照应到他们这边了。

众人皆是赞同,便又叫秦观作首诗来应景。

稍候,有人离席铺纸磨墨,又有人拉至一边闲扯。

晁补之正好坐在了李格非身边,低声地说道:“要说这少游,收了徐之为徒真是大幸,你可知前几天,这李邦直有意将其长孙女许配给徐之,以便能将他留在京城为官。可居然被他给婉拒了。你说,这是邦直的损失?还是徐之的损失啊?”

晁补之与李清臣的关系甚近,他在元佑初年任的馆职便是得了李清臣的推荐。所以他得到的消息应该比较准确。

李格非有点婉惜道:“这李相公的眼光倒是不错,而且想想,要是徐之能够成其孙婿,想那章扒皮怎么着也得给些面子。也就是没成,要是成的话,倒真想看看新党诸人的反应了。”

“你说人家李相公的眼光好,自己怎么就不反省反省呢?”晁补之看看李格非,又意味深长地说,“巧得很,听说李相公孙女的名字就是叫青娘。”

李格非一愣,赶紧说:“说什么呢?我家清娘年纪还小得很。”

“是啊!”晁补之瞥了瞥此时已经跟在秦刚身边的李清照叹息道,“的确是小了点。”

李清照这次跟过来,主要目的还是想看一看秦刚很早就说过的另一本王羲之的碑帖。当然,秦刚早已叫黄小个将其取来,看得李清照是爱不释手。

“十八叔啊,这次你们要去多久呢?”

“不知道,应该很长时间吧!”

“哦,那么就是说,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不会见着面吧?”

“应该,应该是吧,除非你们能够来杭州看我们。”

“这还要看我爹爹愿不愿意了。”小丫头明显想谈的并不是这些话,她正想着办法要把话题转过去呢,“那个,十八叔,你这次走,要不要留个什么东西,比如,作个纪念什么的……”

“这本帖子送你了,还包括上一本你没还的,都正式送给你了!”秦刚很干脆地说道。

“……什么?送我什么?”幸福来得如此之突然,李清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这两本王右军的碑帖,都送给你了,就是你说的,留作一个纪念。”秦刚说完,自己却突然有点伤感了,连续眨了好几次的眼睛,感觉没忍住,于是又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想控制一下情绪。

留下了李清照却抱着碑帖在那里没心没肺地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