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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秦龙制正值大展拳脚之盛年之际,听说却要为母丁忧三年啊!”萧都哥忍不住出言说了一句,有点幸灾乐祸之感。

而耶律宁却对他瞪了一眼,意思这话说得太冒失,失了礼仪不说,反倒露出了他们一直关注宋朝官员动向的底子。随即却是故作惊讶道:“是么?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为母丁忧,此为人伦至孝之举,不贪恋高位而不去,这便是士人高洁之行。”

曾布开口道:“我先前只知贵朝南面官多守丁忧之礼,大使身为北面官,对此也十分看重吗?”

耶律宁此时才觉察出对面曾布的极不讨喜,却是淡淡地说道:“北面南面之官,皆是辽臣。大辽臣子,尽守华礼。曾枢相所知所言,莫非是对我大辽的轻视么?”

“哈哈,哪里哪里,大使言重了,不知者不罪嘛!不知者不罪!”曾布却是滑头地闪过。

耶律宁也不想继续纠缠此事,便将曾布抛在一边,继续与范纯礼攀谈起了方才说到秦刚时所提到的南洋诸蕃的话题。

范纯礼如今是礼部尚书,即使是之前不太关心这些,但在他到任之后,也曾极其负责地查阅过相关文件文档,现在早就相当地熟悉。

曾布今天的原意是想在一旁拱火挑拨,找到机会能给范纯礼使绊,让他这个馆伴使成了一个馆“绊”使。

现在使绊不成,却看到耶律宁反倒是与范纯礼一见如故,他也只能竖着耳朵,看看能否从范纯礼的说话中揪出点“言行不慎”、“空泄机密”的外交失仪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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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范纯礼是什么人,他一生稳重,又是做过枢密都承旨的人,当然明晓自己说话的边界线在哪,与耶律宁之间,只聊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甚至是奇闻异事,决不涉及到一些军事、政治包括到一些商贸方面敏感的事情。

席间也只见两人言来语去,包括那萧都哥虽略晓汉语,但只能勉强讲出完整的一两句,有的话还要去询问旁边的舌人才能全部听明白,当然就无法参与进去了。

就在都亭驿这里的明面刀光剑影进行的同时,大宋朝堂关于秦刚的丁忧之事的背后运筹之争早就已经展开了。

虽然,皇帝还会留驳回秦刚的申请,以“国事重要,海事院还离不开秦卿操持”为由,下诏要求进行“夺情”。

不过,此时正是大宋,请不要把这“夺情”当成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而且,夺情只是权变,甚至你也可以理解为你向皇帝请求辞职后,前几次收到的挽留,这就是一种客气。真的挽留必会是不论多少次不变坚持,而真正的夺情同样也会是如此。

所以,秦刚会选择“封诏以还”,以示自己坚持“丁忧”的决心。甚至此时会有大臣在风闻之后,同时也会向皇帝递交申请收回“夺情起复”的奏章。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事情一定会折腾上一阵子,最终的结果却是确定的:秦刚丁忧,准确的时间其实不是三年,是二十七个月,两年出个头。

在这两年出个头的时间内,东南海事院这么大的一个衙门,他的主官之位是不可能一直空在那里。而且海事院成立没多久,未设贰官,其下面的司部官员的资历都浅,并没有从中提拔的可能。于是针对于新任海事院巡阅使一职的各方争夺力量,却早就开始在京城内部各处涌动了起来。

当然,不管前期的方向、基础、手法、路径如何,最终所有的候选人,都将贴上终极政治标签,呈现在皇帝的御案之前。

如今,赵煦面前摆着的是秦刚自高邮发来的第三封坚决要求丁忧的奏章,作为纯粹只是礼仪的表达——该死的礼仪,不知京城到高邮来回的驿站为此要花费多少。这一次,赵煦也该回诏同意他的丁忧了,与此同时,他也将会针对东南海事院巡阅使的继任者人选,专门询问一下秦刚的意见。

对此,赵煦还是相当在乎秦刚的意见。

各路竞争者,过五关、斩六将,最终到达赵煦面前的是三个候选者:

中书舍人张商英、知舒州黄庭坚以及御史侯蒙。

张商英自然是章惇推荐的,他原本是在绍圣初年作为章惇的急先锋,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为人过于急躁,之后便因诬陷执政一事被贬监江宁酒税。之后才从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召为工部侍郎,再迁中书舍人,以他目前的官品、资历甚至是能力、背景,无疑都是担任海南院巡阅使的最佳人选之一。

黄庭坚却是朝中多位大臣揣摩上意,本着讨好右相苏轼的想法,却是目前呼声最高的一个。当然,从资历而言,就在之前,黄庭坚已经被赐朝奉大夫、知舒州之任,加上之前早就任过的起居舍人等旧职,权巡阅使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侯蒙却是一个新人,表字元功,是密州高密人。元丰八年的进士,初任宝鸡县尉,然后知柏乡县,再知襄邑县。

这里就多说一句,看得出在大宋县令与知县的含金量区别了。宗泽也是科举身份,受累于是最末榜的赐同进士出身,他先任了县尉之后,便是连续两任县令,始终停留于基层官员,若无长官看中,几乎没有提拔的机会。历史上的他要不是遇上金兵入侵的重大历史机遇,也就只能被埋没而无绽光的机会。

但是侯蒙却不同,他在一任县尉,两任知县之后,直接就因为所任知县时的突出业绩,而被推荐并拔擢到朝中为监察御史。

就在皇帝的这些意见到达高邮的时候,秦刚也收到了黄庭坚与苏轼的来信。

黄庭坚已经到达了舒州,有好事者将推荐他去接任海事院一职的消息透露给他,他因没有接到朝廷正式通知而不宜去婉拒,想来还是特意向秦刚打招呼,说他对于在有生之年,能够再次起复使用已经十分满意。并且依他本性,更钟意知舒州这样的地方治理之职。海事院诸多之事,他恐自己不能胜任,望秦刚在合适的机会里,能够为他挡掉。

苏轼的来信也是如此,他位居中枢,行事都要从大局出发,他自己承诺不去提拔昔日蜀党成员,但也不宜阻拦其他人的推荐,只是从他的角度出发,也不建议黄庭坚去竞争这一职务。

秦刚看完后,再看看剩下来的两个人,这张商英他是极不喜欢的,过激冒进,并且为人还有点夸夸其谈,更不要说他没有支持自己的师伯,但也犯不着去支持章惇的死党成员啊!

剩下来的就只有侯蒙了。

侯蒙,字元功。秦刚在心里念叨着这个颇为陌生的名字,突然发现,这个名字怎么就有点熟悉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