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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看,也不像父亲会做出来的事情。

金父叹了口气,摇头:“是爸的错,以前没看出你三叔的德行,让你受委屈了。”

“我有什么委屈的。”金窈窕心说三叔那点威胁在她眼中算个屁,笑道,“倒是您,照顾三叔那么多年,我真没想到您会直接赶他走。”

“有什么不能赶的!他跟你过不去,我还要给他留面子么?!”金父提起这事儿,又显得有点生气,缓了缓才转头朝她说,“窈窕,你记着,你是我亲女儿,你二叔三叔,整个金家,在爸这里,没有任何人的分量比得上你跟你妈重要。知道么?”

金母在旁边有点害臊,瞪了丈夫一眼:“说就说,带我干什么,那么大年纪还肉麻。”

金窈窕却眼眶一热,安静了几秒后才沉默点头。

“我知道了。”

——

厨房里,金父好奇地打量金窈窕腌的肉:“这也不是火腿啊,才腌了一个来月,怎么就能吃了,而且也不拿出来风干,就这么堆着。”

硕大的猪后腿被食盐包裹,一条条地叠塞在容器里,和寻常的腌渍手法大不相同,既不熏烤,也不烘干,酒香扑鼻,看起来很有些质地湿润的意思。

金窈窕喊人搬出来一条,扫干净猪腿表面的盐粒,露出果然十分水润有弹性的表面,拿出喷枪烘烤表皮,丰润的表皮在火焰下迅速地收缩起来,泛出油脂和类似火腿的香气。

她解释:“这是用酒和盐腌的,所以不会坏,入味也很快,还不会像火腿那么硬。”

寻常风干的火腿虽然香,但质地实在是比较费牙,不乏有喜欢香味却觉得吃起来费劲的食客,因此大多数时候,火腿都是作为菜品调味的配角出现,或者拿来焖炖,总之都是湿漉漉的吃法。

她喜欢吃软的东西,有次自己琢磨着腌了一回,阴差阳错地腌出了一味非常特殊的菜品。

猪腿也不是瞎腌的,首先得选择相对比较肥硕的,然后风干个几天,时间和温度要保证恰好好处,既不能留下太多水分,也不能彻底把湿润度给烘没,然后划开表皮,用酒水浸泡腌渍,再厚敷花椒八角等各色香料混合的粗盐。

不说腌料,就连浸泡的酒也有讲究,高浓度的纯酿白酒里还得加入适量米酒,米酒很容易坏,这就更考验储存的环境和腌渍的时间。

好在这样一套下来,得出的美味丝毫不亏待复杂的工序。

短短一个多月的腌渍,猪腿已经入味得恰到好处,切开以后,内里依然弹性十足,片成极薄的薄片以后,铺在厚厚的笋干上,无需调味,只用大火来蒸。

腌渍的香气原本就极具侵略性,随着蒸汽无孔不入地弥漫开,手术后清汤寡水到现在的金父嗅着那浑厚的气味,口水都差点滴出来。

锅盖内轻薄的肉片开始一点点成熟,肥肉部分变成近乎透明的状态,蒸气带着肉汁渗透进底部的笋干里,让笋干的质地肉眼可见地柔软了起来。

出锅的那瞬间,肉香满溢,金父几乎坐不稳轮椅,要不是身上有伤,估计两步就能奔到灶台前。

他掏出不知道在哪儿找到的筷子,也不等饭到,直接夹起一片塞进口中。

极薄的腌肉被夹起的时候柔软到微微颤抖,咀嚼的时候,肥肉却一点不油腻,瘦肉也不干柴,反还有些滑嫩,带着腌渍食材跟新鲜食材截然不同的风味,口味一点也不逊色多年风干的火腿,实在咸鲜极了。

金父一下饿得不行,端着老婆盛来的饭,立刻想再吃一片,谁知眼前突然伸来一只白嫩的手,将他看中的盘子端起,放到了远处。

金父:“???”

金窈窕把盘子放在了父亲够不到的地方后,端来另一口汤锅,打开锅盖,摘下手套,无情地说:“爸,你身体还在恢复,不能吃太咸,一片就行了,那是给我妈做的。”

金父往锅里一瞧,浓浓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扑面而来的味道也十分鲜美。

然而他很清楚,因为身体原因,这锅汤里绝对没有放太多调料,很有可能连油和盐都放得十分有限。

他接过女儿给自己盛的汤喝了一口,果然十分鲜美……也十分清淡。

刚才那口腌肉的美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金父端着碗沉吟片刻,神色如同往日那样威严——

“……再给我吃一片。”

金窈窕:“不行。”

金父板着脸,拿出董事长做派:“……笋干也可以。”

金窈窕:“不行。”

金父看向妻子,金母吃的正香,扫了他一眼,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碗。

金父:“……”

什么温情,都是假的。

——

金父出面驱逐,金老三最终到底也没撑下去,转出股份后彻底被从铭德除名。

其实往大了说,金家也不再有他的位置了。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的,很快传出消息,说他用退股的钱转头投到了程家,没几天,铭德有几位管理层也提出了辞职,一同离开的还有几位主厨,可想而知他们是为什么走的。

那几位主厨里有屠师父的徒弟,因为这个,屠师父暴跳如雷了好些天,拿着电话挨个打过去骂人,甚至还跑到其中一位的家里算账,吓得那位徒弟不敢回家,每天辗转在各个酒店下榻。

金窈窕倒是并不意外,她三叔这么多年的野心,在公司不发展亲信是不可能的,这些人离开公司,或许会引发短暂的混乱,但这样容易就被收买的人,留下来也早晚要成为定时炸弹。

好在她警惕性一直很强,这段时间培训主厨,教授的内容也大多是无关痛痒的火候一类,好比那道炖牛排,真正核心的卤料,从头到尾都是她亲手调配的,连屠师父都不清楚里头的材料和配比。为了增强保密性,她还刻意将一些香料研磨成粉状,除非开了天眼,其他人休想配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屠师父特地找上金父道歉,说自己没教好徒弟,给铭德惹下乱子,只希望铭德内部不会因此出现动荡。

金父说:“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徒弟也不可能各个都听话的。”

屠师父颓丧得像颗成熟得很好却被遗忘在泥巴里的芋头:“那些狗崽子,我以前没提防,老本儿都教出去了,现在一转眼,被他们带去了程家……”

金父安慰他:“没事,反正你手艺也没多好。”

屠师父:“……”

屠师父被安慰得不知道为什么更悲伤了,长长地抽噎了一声,转开目光:“……我那些不肖徒弟就算了,好几个管理层一起离职,公司肯定少不了动荡……你悠着点,人心惶惶的,别惹出什么乱子。”

金父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至于,他们哪有功夫关注这个。”

一口气跳槽好几个领导,员工不讨论疯了才怪,怎么可能不关注?

屠师父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叹息着点点头:“行吧,窈窕呢?”

金父摸了摸下巴:“她带着公司食堂的人去研发部了,估计在忙。”

屠师父:“……公司食堂?”

“是啊。”金父道,“说是这段时间公司里的员工配合她赶工新项目很辛苦,反正要培训厨师,她就把食堂一起整顿了。”

屠师父望着金父,干瘪的芋头脸上颓废尚未消散,竟不知该做何表情。

怪不得……

这家伙敢说公司里的人没工夫关注高管跳槽了……

——

铭德各大楼层,刚才偷偷跑去研发部楼层打探完毕的员工们回到自己的部门里奔走相告——

“呜呜呜呜!真的!食堂的王师傅被提到研发部了,现在正在面圣殿下!!!”

“不止王师傅!整个公司食堂的师傅都在研发部!!”

“听说殿下做的菜可好吃可好吃了!可惜寻香宴我去不起,铭德大院最近上了新菜的两个店又排队,我都没吃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啊?”

“大胆,竟敢质疑殿下的水准!翠嘴,给我打烂她的果儿!”

“我用我上次去隐宴项目组蹭到鹅肝酱葱油饼的死皮赖脸跟你保证你听说的没有错。”

“呜呜呜呜呜殿下怎么这么人美心善,万万没想到她工作这么忙还能惦记着给我们改善伙食。最近主管让我们协助隐宴项目组提早上线计划,我加了两天班,本来还觉得有点累,现在一点都不累了。”

“等一下,群里有消息说市场部的副部长好像离职了……”

“啥副部长,哎呀谁管他,你们说今天中午会吃什么?讲真我以前就觉得咱们食堂的出品根本不像一个餐饮公司该有的水准了,希望殿下能用雷霆手段激发出大家的潜能,当然愿意纳我为妃就更好了。”

“……我看你喝的有点多,来吃点花生米醒醒酒。”

——

金窈窕效率很高,本来整改公司食堂她也没打算整改出多么精致的菜,恰好来培训的主厨们课后也无事可做,她索性让他们去食堂实践,顺便改良他们一些原有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