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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了,才提出这种邀请,想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

儿子回来,朝车里放了一盒刚才被金窈窕选中的品牌水牛奶,声音一如往常的冷静——

“嗯。”

许晚倏地抬起头来。

——

超市门口,一个住在附近的晶茂高管忽然脚下一记踉跄。

旁边的老婆吓得上前搀扶他:“你怎么了?”

晶茂高管看着拎着一堆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那个鹤立鸡群的高个子:“沈沈沈沈沈……”

老婆回头一看,瞬间认出了丈夫上司那张英俊的面孔:“哇,沈总!沈总居然也来逛超市?!”

晶茂高管神色茫然:“是啊……沈总居然也来逛超市……”

老婆定睛一看,看穿了丈夫上司手中拎着的购物袋,里头赫然印出了零食大礼包鲜艳的色彩,左手的袋子里也有,右手的袋子里也有。

老婆喃喃道:“看不出来,沈总表面冷冷淡淡,暗地里居然这么爱吃零食大礼包……”

高管气若游丝:“……是啊,真是没看出来……”

蒋总最近老说的那句话。

人设……人设什么了来着。

——

大年三十。

金家小区门口,几个陌生人正在徘徊,因为停留了太久,小区保安都忍不住朝他们投去怀疑的审视。

只是这几个男的衣冠楚楚,很有派头,开来暂停在门口的车也价值不菲,实在不太符合心怀不轨的身份。

“二师兄。”当中一个年轻些的,问里头最年长的那个,“这么多年了,大家一直没再联络,大师兄会愿意见我们吗?”

二师兄望着前方的小区长长叹了口气:“没办法,为了光大师父的名声,这些年,谁敢提让珍珑不稳定的话题。”

年轻些的那个面露悲伤:“师兄他……回到临江以后,也再不跟我们来往,他心里,很恨尚家吧。”

二师兄摇摇头:“你看尚荣就知道了,他现在做的那些事情……简直把大师兄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我要是大师兄,也不可能不恨尚家。”

年轻些的闻言咬牙:“我……当初我就讨厌尚荣,师兄也是,为什么那么好说话,师母让他走他就走!要不是为了师父,我……”

他期期艾艾地问:“可是,二师兄,师兄万一真的不愿意见我们怎么办?”

年长的二师兄看着安保亭终于按捺不住走向自己一行人的保安,低声道:“以前没有交集也就算了,尚荣让人卡师兄他们的手续,小打小闹,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背地里再请人跟他打擂台。可他现在越来越过分,居然让夏仁带人去师兄的分公司闹事。做到这个份上,我们必须跟师兄解释清楚。尚荣现在代表的是尚家,总不能让师兄真的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跟尚荣一样忘恩负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夏仁带人去铭德搞事的消息已经在尚家传开了,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得知消息后跑去跟尚荣大闹了一场的金父的师弟。

夏仁用的这招,下作虽下作,但有用也是真有用,对任何一家刚刚进入深市的小公司而言都不啻于天大的麻烦。

异地处之,有人这么让自己伤筋动骨,那结下的绝对是解不开的大仇。

年长的二师兄也正是因此,徘徊于小区门口迟迟不敢叫人通报,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些尚老爷子的徒弟跟尚荣,同样都是尚家密不可分的一份子。谁知道大师兄会不会恨屋及乌,让他们也一起滚蛋呢?

因此保安过来问他要找谁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几秒,不知该不该开口。

谁知此时身后竟然传来一道浑厚声音,带着不大确定的疑惑——

“小二小四小五小六?”

门口几人腾地回头。

金父手里拎着一个装了鱼的塑料袋站在不远处,看见他们回头,怔了怔,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真是你们啊?”

——

金家。

有小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时响起。

这当然不是金家亲戚的孩子,而是蕾秋的孩子,蕾秋前段时间跟贾冰洋的拍摄组去了南方一趟,赶在春节回到临江,一合计纪录片的主线,就提出想来拍一拍金家的年夜饭。

金父金母都不介意,给铭德做宣传是好事啊,金窈窕也不介意,只要能跟家人待在家里过年,多几张嘴也不算什么,反倒更热闹呢。

加上岑阿姨他们都放假回家,做年夜饭可是个大工程,蕾秋他们过来,也能跟着搭把手。

蕾秋的孩子是她主动让一起带来的。

蕾秋离过婚,这是判给她的孩子,岁数还小,才五六岁大。可能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这孩子乖得不得了,猫嫌狗恨的年纪,竟一点也不闹腾,乖乖坐在椅子上给年夜饭剥毛豆。

蕾秋帮着金窈窕把榨汁机和破壁机搬出来,路过儿子时低头看了眼,项目组的总导演贾冰洋盘腿坐着,正跟儿子一起剥毛豆。

一双大手,一双小手,小手剥不开的就交给大手,还挺默契的。

她翻了个白眼。

金窈窕把炒香了的黑芝麻放进破壁机里打,芝麻的香气一路飘荡,她问蕾秋:“刚开始我还当你就进组几天呢,后来怎么就常驻了?”

蕾秋说:“临江这边反正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升职以后那些都可以安排给下属搞,我对纪录片挺感兴趣的,就跟着学一学。”

金窈窕笑道:“贾导挺有实力的,你跟他多学一些也好。”

“别提了。”蕾秋叹了口大气,“我承认他水平可以,但脾气也太倔了,我跟他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要不是看在他年纪比我小,我非揍他不可。”

芝麻粉打好,一开盖子,满室飘香,蕾秋问:“你这是做的什么?”

“八宝年糕,我们家过年兴吃这个。”芝麻带油,打成末后结成大小不一的团状,炒香的黑芝麻白芝麻调味后跟其他馅料放在一起,年糕早早就热腾腾地准备好,拿出来分成剂子,包进馅料。

枣泥的、芝麻糊的、红豆沙的、绿豆沙的、花生糊的、红糖馅的、肉馅儿的、素菜馅儿的。

一连八种馅料,包了好几十个,裹得年糕圆胖可爱,撒上粉后,放进烤箱里低温烘烤。

香味飘出去,叫剥毛豆的一大一小心不在焉起来,工程速度锐减。

金父恰在此时带着客人进门。

“窈窕。”金父随便介绍了一下屋里的拍摄组成员,随即叫来金窈窕,对她介绍客人们,“这是爸爸在尚家的师弟们,你按照排名,叫叔叔就好。”

这些叔叔们放下带来的年礼,朝她露出笑,很和善,尤其在听金父提到“尚家”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些心虚的味道。

金窈窕对他们点点头,金父嗅了嗅屋里的味道,笑道:“我跟他们去书房聊,一会儿再下来帮你。”

说着果然一起上了楼。

金窈窕若有所思地回到厨房,把父亲去店里取的鱼泡进水里,倒进酒去腥。

尚家的人来了?

父亲带回来的是一条石斑,清蒸最鲜美,家里还有一条黄鱼,那条则可用来红烧。除此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溪鱼,是早晨屠师父专程送来的,说是前些天陪放年假回来的儿子去儿媳乡下老家买到,特地养着,分给他们一部分。溪鱼长不大,又没名气,市场上基本买不到,可无污染,肉质细腻,美味程度丝毫不亚于许多昂贵珍惜的鱼种。

屠师父来送年礼唉!

是脾气又臭又硬的屠师父唉!

收到礼物的时候金父都受宠若惊了,屠师父也很害羞,一张老黑脸皱得跟自己带来的鱼似的。

金窈窕前些天听小徒弟汪盛说他给儿子媳妇在工作的城市买了新房,就恭喜他,让他乔迁的时候别忘了给自己分喜糖。

屠师父羞羞答答地来,羞羞答答地走,带来的鱼却真的很好,金窈窕这会儿拿它们熬汤,不费力气就熬得浓稠雪白,比鲫鱼汤还香滑。

锅里吊着另一口汤,相比起来要澄澈许多,滚了整整一个上午,金窈窕隔着盖子嗅嗅味道,就知道火候已到。

——

楼上,金父正跟自己几十年不见的师弟们说话。

虽说已经那么久没见,大家却都不陌生,他们这些年各自都有公开露脸的活动,人虽不联系,但还是会悄悄关注对方的消息。

金父看着师弟们,就很是欣慰:“我看过你们上一届国内天厨大赛的表现,很好,没有堕了咱们师父的威名。”

师弟几个听到这话,却显得有些难过:“师兄,我们是顶着尚家的名头出赛的。”

金父摇摇头:“这本来也应该。”

又给他们泡茶,问:“大过年的,怎么来临江了?不回去跟家人过年?”

“我们一会儿就走,就是想,想来跟你解释解释。”领头的二师弟见他面对自己一行人这样平和,出乎预料的同时也更加羞愧了。

金父:“解释什么?”

二师弟想到尚荣让夏仁带人去铭德公司找麻烦的举动,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欲言又止:“尚荣和夏家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是不同意的。”

金父听得一愣,什么事情?

他转念想到自己之前办理手续被卡的变故,了然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他做的。”

随即摆摆手道:“一点小事,我怎么会迁怒你们,我都没往心里去。”

反正也就是拖延了几天而已,公司运营起来以后就一帆风顺了。

没往心里去?

都被人找上公司了,少不了一通纠纷,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师兄这是在安慰自己啊。

师兄倘若雷霆大怒,发泄出来倒还好,这样憋着委屈,反而还耐心安抚他们的做法,却叫他们越发不好受。

——

金父送客人下楼时,八宝年糕已经烤好,金窈窕摔着柔软的肉馅,塞填进片开的茄子里,裹上淀粉,入油锅翻炸。

听到动静,她回头,错愕地发现父亲那群登门的师弟们都是一脸的要哭不哭。

怎么了?吵架了?楼下没听到动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