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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他总会偷偷拿出他父亲前朝晋王的书信看着,思念着,坐在树上,坐在月下,想的,不是什么所谓的复国,推翻大康,而是为父报仇。

可随着成了蒙族的女婿,蒙族的族长。

可随着成了更多部落的首领,招揽了更多部落。

可随着他真的在山林之中建立了一个“国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去看过那些书信,思念过他的父亲,他所想的,憧憬的,只是进入关内,进入京中,登基为帝,坐在龙椅之上,称孤道寡,执掌天下受百官跪拜!

站起身,徐夙转身点燃了火炉。

“君上!”郭坚叫道:“退吧,再不退,康军就要杀来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您还要喝茶!”

徐夙没有煮茶,而是望着烧的通红的木炭。

“世间,自此再无徐夙,至少登基为帝之前,再无徐夙。”

徐夙低声呢喃着,发出了别人听不清的声音。

“玉玺,我徐夙有玉玺,手持玉玺,便是天下共主,此乃天命,只是这天命不在关外,而是在关内。”

猛然转过头,徐夙突然抽出了腰间佩剑,形如鬼魅,剑如寒芒。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突兀到了帐中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鲜血飞溅,寒光一一掠过众人咽喉。

一个又一个徐府的心腹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心腹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七人,顷刻之间,徐夙在顷刻之间便无情的宰杀了这些所谓“越国”的重臣们。

徐夙脱掉了身上的麒麟袍,扔进了火炉之中,紧接着用长剑割断了头发。

做完了这一切,徐夙来到火炉旁,紧紧咬住牙关,随即双手抓起一块烧红的炭火贴在了脸上。

极力忍住的惨叫声、蚀骨灼心一般的痛楚、汗水瞬间布满了全身。

当大半张脸都被毁掉之后,徐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来人!”

吼了一声,一名穿着寻常甲胄的军伍冲了进来。

扑鼻的血腥味和满地的尸体,令这名军伍大惊失色。

长剑化为流光掷了出去,穿透了军伍的胸膛。

自毁容貌的徐夙强忍着剧痛走了过去,脱掉了军伍的甲胄,穿在了身上后,目光再次变的决然,无比的决然,一步一步走出了帅帐。

这一刻,天下间再无越国君主徐夙,有的,只是一个被火烧伤了面部的无名战俘。

果不其然,帅帐之外早已乱成一片,大量的番蛮部族慌乱逃窜。

最先冲过来的弓骑营已是形成了合围之势,引导着后方步卒绞杀中军。

兵败如山倒,不过如此。

徐夙连忙趴在地上,装出一副瑟瑟发抖投降的模样。

前朝晋王之子,徐夙,足以称得上枭雄二字,能屈能伸。

玉玺,他早就藏在了山林之中,只有他一人知晓玉玺在何处。

只要有这玉玺,一切皆有可能。

徐夙,本就是能屈能伸之辈。

成了战俘,一定会被带到涂州或是南野城中,为南军修葺城墙,至多半年,最多不超过半年,像他这种汉人战俘一定会被充入到辅兵营。

无论是战俘修葺城墙,还是进入辅兵营,以他的身手都可以逃离南关进入关内。

他可以去北关,离开北关联合那些游牧民族。

他也可以去东海,令那些贪婪并且心怀不轨的世家为他所用。

他更可以去瀛岛,叫瀛人助他一臂之力,他甚至不惜承诺事成之后将东海三道拱手想让!

徐夙依旧趴在地上,将脸埋在肮脏的泥水之中。

越来越多的南军冲了过来,越来越多的南军冲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喊杀之声渐渐停了。

“起来!”

一个身穿儒袍的男人下了马,望着地上的徐夙,面无表情。

“小的不敢,不敢不敢。”

徐夙没有抬起头,顿时哭嚎着叫了起来:“小的是被逼的,小的都是被逼的,小的本是出关商队的护院,是被山林野人给…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的是汉人,小的是被逼的,小的没敢对咱南军的军爷们动手,饶命饶命。”

“起来说话。”

穿着儒袍的年轻人踹了徐夙一脚,没好气的问道:“小爷问你,知道徐夙吗,这狗日的跑哪里去了。”

徐夙连忙起身,跪着起身,仰着头,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了声音。

一个汉子骑在马上回头喊道:“少爷说了,搜了整个营地,莫要单独行事。”

年轻人转过身,哦了一声。

徐夙,猛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脖子,满面惊恐,无比的惊恐。

鲜血,顺着喉咙喷涌而出。

徐夙,想要开口,这一刻,他甚至不惜暴露身份,只求有人救他,可一切都太晚了。

年轻人在转回身时,傻眼了。

徐夙,终究还是倒下了,死了,喉咙处满是鲜血。

年轻人一拍额头,满面歉意:“兄弟,这可不怪我,喻斌那狗日的将剑借给我时就没有剑鞘。”

一代枭雄徐夙,卒!

死于长剑,死于一把被插在腰间却没有剑鞘的长剑。

季元思下意识转身时,腰间插着的长剑,剑尖,划过了徐夙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