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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宋遣症六十六岁去世,从现在干四十年,那时候宋铄也就六十岁出头,哪怕他的命运不可更改,非要六十六死去,那也还有六年的时间让他快活,萧融自觉他已经很善良了。

宋铄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萧融,老实说宋铄这辈子就没期待过自己能活到四十岁,可是萧融说什么,他还想让自己给他打工四十年?!

宋铄都结巴了:“你、你还是人吗!”

萧融很是困惑,他都给宋铄留出退休的时间了,怎么还不算是人呢。

顿了顿,萧融不跟他争论这个,他引入正题:“正好如今阿古色加族长就住在王府当中,她最近又对疑难杂症十分的感兴趣,你完全可以去——”

宋铄:“我不去。”

萧融眨眨眼:“但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可以为你引荐——”

宋铄:“我不要。”

萧融:“……”

看出宋铄坚定的态度,萧融的脸也垮了下来:“关心你还有错了?让你效力四十年看把你吓的,前提也是你能再活四十年啊,你以为人人都能得到布特乌族族长的诊治?兔崽子,真是没良心。”

宋铄瞪大双眼:“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人家族长是因为我才对疑难杂症感兴趣的吗,我身上可没有疑难杂症,就是天生的弱症!”

“……”

头一回听见有人把自己有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萧融:“我跟你不一样。”

宋铄:“哪里不一样!你那套装神弄鬼的说法可糊弄不了我,你分明就是不想让大夫为你诊治,所以才弄了这么一个说辞敷衍高丞相他们,劝我之前先把你自己劝好吧,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命的!”

萧融:“……”

人和人的悲欢真是不相通。

他这是不要命吗,他这是太要命了!

萧融无法解释,便不再说话了,但宋铄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他的行事原则是得理不饶人。

噌一下站起来,他继续叭叭的控诉:“白日刚晕倒,晚上就拉着那个和尚一起点灯熬油,这些日子你脸色就没好过,可你闲着了吗?你日日都找得到事情做,我和高丞相拼命的给你分担,结果你在另一边拼命的给自己找事,我真是不明白,论对局势的把控,不是只有你一人在风声鹤唳,但只有你会这么宵衣旰食,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仙术,能保证你怎么作都作不死,可是萧融,你我都是肉体凡胎,你要是还像如今这样以亏空寿数的方式过活,早晚有一日,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萧融忍不住看了宋铄一眼。

虽说还是那个二愣子,但他对人心和人性的敏锐度总是让萧融吃惊,现在就这样了,等他再进化进化,岂不是所有人在他眼里都等于透明的。

萧融想了想,刚要张口对宋铄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很是迟疑的声音。

“额……”

赵兴宗刚进来,就听到宋铄对着萧融疯狂输出,但他已经走到门口这里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更何况他真的在佛子那边待不下去了,他是鼓足了勇气来找萧融的,这回要是走了,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来了。

可他真的不想再听佛经了!……

看见是赵兴宗,萧融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还是很警惕这个人。

而宋铄跟赵兴宗不熟,刚刚的对话被打断了,宋铄耷拉着眼皮坐回去,连个眼神都不想送给赵兴宗。

赵兴宗也不在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萧融身上,在萧融问他有什么事之后,赵兴宗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诉求说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想跳槽。

萧融:“……”

佛子最近老出门,而且多数时间都跟他们佛门中人在一起,其实佛子本身就不需要人帮助,而赵兴宗是投奔镇北王的,让他总跟着佛子,确实不像话。

萧融需要把人安排在眼皮子底下,又不能让他接触到王府中的机密,斟酌片刻,萧融一指旁边的宋铄:“那你以后就跟着宋先生吧。”

赵兴宗:“……”

还是给人当跟班啊。

但宋铄比佛子经手的事情更多、也更重要,总的来说萧融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赵兴宗暗暗握拳,这回他会更加努力的表现,争取早日独立。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助手,宋铄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他看了看萧融的表情,然后无所谓的哦了一声,转过头,他对赵兴宗说:“去我院子里等着,不要动地上的任何一张纸,我放在那里都是有用的。”

赵兴宗:“…………”

佛子的住处可是一尘不染,走进去的时候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负罪感,看来这个宋先生是跟佛子反着来的。

赵兴宗默默走了,等他走远以后,宋铄才眯着眼睛的坐直身体:“你提防他?”

不然的话,为什么一连给他安排了两个上官,萧融平日的风格可不是这样的,在他看来所有能进王府的人都可以自己主事。

萧融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他身上有问题,但我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将他安排到佛子那里,本是想让佛子压制他,看管他,免得他掀起什么风浪,但这是个人又不是一个物件,时日久了总会对这种待遇不满,堵不如疏,如今就交给你了。”

微微一顿,萧融的神色沉了下去:“不要惊动他,弄清楚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铄,陈留可不能出任何事。”

宋铄的脊背越发挺拔,他知道萧融是认真的,于是他看向门外,但赵兴宗的身影早就不见了,用侧脸对着萧融,宋铄冷静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宋铄也离开了,终于没人了,萧融心情美妙的吹了个口哨,一边把没读完的信拿出来,他一边想着,连自己都没搞懂的赵兴宗,至少能让宋铄忙上半个月,接下来这半个月,他的耳根子就清净喽~……*

萧融的耳根子是清净了,赵兴宗的耳根子可没清净过,这才第一天,他就已经怀念安静的佛子了。

天呐……宋铄仿佛不会闭嘴一样,而且话题跳的特别快,好多次赵兴宗都跟不上他,更可怕的,他居然会在自己被问的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给他挖坑。

“我和佛子谁更厉害?”

“身为你的上官,你是更喜欢佛子还是更喜欢我?”

“你觉得佛子有什么弱点吗?”

赵兴宗:“…………”

这一天下来,赵兴宗跟个游魂一样回了家。

此时已经宵禁,他买的房子是靠近王府不是靠近百宝街,街上基本都没人了,赵兴宗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想睡个昏天黑地。

但他新雇佣的书童跑了过来,说今日有个人来拜访他,早上来了一次,晚上又来了一次,但因为他都不在,所以那人就走了。

赵兴宗疑惑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书童为难的摇摇头:“不知道,郎主,我问他了,但是他说你要是见到他立刻就会想起来,说完这个他就走了。”

书童怕赵兴宗责怪他,但赵兴宗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人,这么神秘,连个名字都不留。

同时他还有点不高兴,他又不是过去那个闲出屁的赵兴宗,他现在是忙得连饭都吃不上的赵兴宗,谁有时间跟人玩猜谜,在重新栽倒到枕头上之前,他叮嘱书童:“要是这个人又来了,就让他到王府找我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装模作样。”

顺便也让这个故交看看,咱现在也牛气了,离兴旺宗族又近一步了!……

然而赵兴宗不知道的是,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

他能躲过镇北军的搜查,就是因为他无比谨慎,像这样以旧友的身份找上门去,他只能做一两次,再多的话,就要惹人怀疑了。

没有遇见赵兴宗,他有些失望,但也还好,转身离开这片地方,闲庭信步的回到自己住的客栈,如今客栈里还有许多没有走的士人,这些人对戏折子兴趣不大,多数都是想再多玩会儿,或是多看看藏书阁的书。

他混在这群人中间,每日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一点都不违和。

但这样的日子不能一直过,已经有很多人退房回家了,他的计划也是这几日就走。

跟楼下的掌柜和这些日子认识的士人打了个招呼,他便上楼去了,先洗了个澡,又叫了一份晚食,慢条斯理的吃完以后,他才拿出一早上就收到的密信,逐字逐句的观看。

他就坐在客房的窗边,窗户甚至是敞开的,因为这就是旁人对他的印象,一个大气、有礼、跟他相处十分愉快的士人。

他从不遮遮掩掩,即使捉襟见肘了,他也会说实话,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打肿脸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