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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立强脸上有些不耐烦,“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听了也没什么用,你该解释的人是我爸。他死之前,说他后悔了,他觉得他对不起我妈,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女人,你要是想扭转他对你的印象,那你去找他吧,把这套说辞跟他说一遍,看他会不会再原谅你。”

高老太太:“你、你——我可是你妈,你居然咒我死!”

愤怒之余,她的心脏还感觉很凉,楚兴华居然说过那种话,她这辈子就嫁给楚兴华一个人,可楚兴华娶了两个女人,甚至娶了她以后,还对前一个念念不忘,他后悔了?她还更后悔呢!

孰是孰非,人都死了,还怎么扯得清楚,楚立强不想再提上一辈的恩怨,也不想再说过去发生的事,他就想把眼前弄清净了。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妈,你们家跟我们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回来是想要房子吧,是不是还想要以前抄没的家产?不好意思,这些现在都已经归还到我手里了,连名字我都已经变更完了,你要是再站在我家门口,我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他说的是请,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高老太太的心脏顿时一个哆嗦,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楚立强不喜欢自己,他爸在的时候,他还能伪装一下,现在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高老太太今天过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就是想先过来看看情况,毕竟楚兴华平反的事情是一周前,可报纸上除了说他已经被平反,其他的什么信息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家产有没有还回来,就连追悼会,都是楚立强提起,她才知道的。

孤立无援,对方又是参军多年的楚立强,高老太太不敢硬碰硬,她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别以为断绝了关系,我就再也奈何不了你了。我给你们老楚家生了两个儿子,立地当初为了自保,不得不跟你爸断绝关系,可立军没有啊,他还是你爸的亲生儿子,你等着,等立军回来的,看你还敢不敢强占我家的东西!”

楚立强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楚立军,一个花花公子,在国内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实在混不下去了,央求半天,楚兴华才把他送出了国,就这样的人,他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以前楚家的顶梁柱是楚兴华,而现在,楚立强才是楚家的顶梁柱。

曾经的世交们,俨然已经把他当做了楚家的新家主,有事情请的是他,有麻烦找的是他,那些以前只会交给楚兴华的事,现在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些,是任何人回来,都没法更改的。

楚立强听高老太太的话,就如同听了个屁,高老太太自然发现了他的满不在乎,噎了一下,高老太太愤愤的离开了。

——

在学校,楚酒酒把昨天参加追悼会的事情跟齐宝珠说了,她在纸条上写了好多字,齐宝珠看了半天,最后就回她俩字,真好。

楚酒酒不介意她回复的字数多少,只要有反应,她就觉得很开心了。昨天的追悼会显然是一个很新奇的活动,所以楚酒酒今天能说的话题特别多,齐宝珠看着她奋笔疾书,表达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齐宝珠看着看着,突然握紧了拳头。

她努力又努力,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楚酒酒写字的动作一停,抬起头,她惊愕的看着齐宝珠。

开学好几个月了,这是楚酒酒第一回 听见齐宝珠出声,她的声音有些寡淡,不是甜甜的声音,是一种……嗯,该怎么形容呢,很大小姐的声音。

楚酒酒词穷了。

齐宝珠不常说话,所以她的声音总是很低,机器常年得不到使用会生锈,声带常年得不到使用,就会有淡淡的烟雾气息,倒不是说她的声音难听,正相反,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楚酒酒在电影里听到过的御姐音。

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楚酒酒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歪着头,楚酒酒一脸傻气的问:“啊?”

“什么对不起?”

齐宝珠有点难堪,她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会儿,然后她才说道:“爷爷请客的事,对不起。”

这件事都过去一星期了,齐宝珠这时候提起来,不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而是因为她一直都想着这个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酝酿了一周,终于,她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想通以后,楚酒酒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事,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我不怪你,也不怪你家人,都是为你好嘛,我懂的。”

楚酒酒是这么说的,但齐宝珠还是觉得紧张,因为有些人的言行不一,说着自己不生气,其实他们还是在生气,齐宝珠不知道楚酒酒是哪一类,她正想再多说几句的时候,突然,她看到楚酒酒小心翼翼的凑近了自己。

“那个……”

她问的缓慢,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齐宝珠:“什么?”

楚酒酒睁大双眼,小声问她:“以后咱们还用写纸条吗?你是临时的跟我说话,还是以后都能跟我说话了?”

问完以后,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她赶紧摆手,替自己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非要你跟我说话的意思啊,写纸条其实也挺好玩的,自从跟你写纸条,我写作文的速度都突飞猛进了,我就是这么问一问,说也行,不说也行,看你。真的看你,你觉得怎么舒服,咱们就怎么来,我无所谓,绝对无所谓!”

看着楚酒酒这个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齐宝珠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有些想笑,可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自然的露出一个笑容了,于是,她抿了抿唇,不再尝试,只跟楚酒酒说道:“说话就行,我喜欢。”

闻言,楚酒酒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是说话更好。总写字多累啊,每次手上都沾了一片的铅,用钢笔又会沾墨,好几天都洗不掉,特别烦人,这些都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楚酒酒发现自己的手指有点变形了,都是写字写的!

……

写了这么长时间的纸条,楚酒酒的本子都被撕没了一本,好在这种生涯已经结束了,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楚酒酒趴着,齐宝珠坐着,她小声的跟齐宝珠说话,说一会儿,她停下了,然后齐宝珠也在跟她说着什么。

周围的同学见了,都是一脸的见鬼表情。可慢慢的,他们就习惯了,甚至还在心里想,原来齐宝珠也不是那么的古怪,她会说话,还会跟人交朋友,看来是他们以前错怪她了。

——

楚立强能在市区待的时间不长,因为楚家被平反,他又频繁的被请客,除了早饭,几乎每一顿,都是跟不同的人一起吃的。好不容易,抽出了一个空,楚立强去专门的礼品店,买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然后提着去找齐首长了。

听说楚立强来了,齐首长也没让他等,直接就把人带进了办公室,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齐首长呵斥一声,“收回去,我可不要这些东西。”

楚立强:“您误会了,我是想来谢谢您替我父亲说话,这些是谢礼,不是求您办事的贿赂。”

齐首长却没改主意,“那也收回去,我帮你是看在两家的情谊上,不是图你的东西。”

楚立强:“……”

他们两家有什么情谊,除了一顿鸿门宴,就什么都没有了。

默了默,他把礼品都放到自己的脚下,然后对齐首长笑,“好吧,礼物您不收就算了,但我对您的感激之情,您一定要收下。”

齐首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目光通透的看着楚立强,被他看了一会儿,楚立强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正觉得奇怪的时候,齐首长突然笑了起来,“小楚啊,你可真是个文人。”

楚立强没出声,因为他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在夸他。

果然,接下来齐首长又说了。

“文人那一套文绉绉的东西,你还是用在别的地方吧,咱们这是军营,有什么说什么,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我看你没有上回吃饭的时候那么热情了,怎么,是我替你办完了事,你就不想再应付我这个老头子了?”

楚立强一愣,他张口就要解释,然而齐首长先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是这个,你这个人的品性,大家都有目共睹,我想我的眼光也不会出错,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立强:“……”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的可真对。

楚立强是半个文人,同时也是一整个的男人,既然齐首长都这么说了,他也准备敞开天窗说亮话,“您说的对,我确实是对您有点意见。上回您请我和我家孩子一起吃饭,您可没告诉我,吃这顿饭的时候,您想观察观察我女儿,看她是不是能配得上您家的孙女。”

楚立强说话不怎么好听,齐首长却不介意,他年轻时跟搭档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时候都有,被人说两句,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人家说的还是对的。

齐首长呵呵笑了起来:“配得上这三个字言重了,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那天回家以后,宝珠都跟她妈抗议了。唉,我家的孙女,你也看见了,她跟一般的孩子不同,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她要是出一点事,那就能要了我的老命,没办法,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问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顿了顿,齐首长站起来,对楚立强说道:“对不住,我就是想看看酒酒这孩子品性怎么样,没见到她之前,我怕她会伤害宝珠。一见到她,我就知道,是我小人之心了,真是对不住,你回去以后,替我跟孩子道个歉,让她别放在心上。”

他站起来了,楚立强哪还敢坐着,他赶紧也站起来,同时,心里感觉很是微妙。

人家这么大的一个首长,都亲自跟他道歉了,如果他还抓着不放,似乎就有点小气了。

沉默片刻,楚立强说道:“只要您以后别再这么做,酒酒她就不会介意。您可能不知道,酒酒很聪明,别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喜欢跟宝珠一块玩,宝珠对她好,所以她也会对宝珠好。”

齐首长听出来了,楚立强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只要他家别再整幺蛾子,那楚酒酒就还是齐宝珠的好朋友,不然的话,他就要棒打鸳鸯,把她俩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