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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秀薇听到这声音,她走到窗边,恰好看到楚酒酒高举双手,一脸兴奋的坐在韩生义后边。

抓着白色的欧式栏杆,温秀薇冲着下面喊:“小心点,抓紧了!”

突然听到温秀薇的声音,楚酒酒吓得赶紧把胳膊收回来,她想抬头看看,但是他们已经骑出这条胡同了。

楚酒酒吐吐舌头,不敢再放纵,老老实实的把爪子放到了韩生义腰上。

温秀薇还站在窗户边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想回房间里去,可刚转过一半,她的视线里,便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温秀薇一怔,就在旁边,楚绍也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他把胳膊搭在栏杆上,整个人都闲适又放松,察觉到温秀薇的视线,楚绍抬起头,也看向她。

尴尬。

大写的尴尬。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她从没和楚绍正式的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和他同桌吃过一顿饭,她这几天总是以有事要忙的借口出去,她不告诉别人自己去了哪,所以楚绍也没办法去接她。

其实她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忙,剩下的一半,她没地方可去,就漫无目的的闲逛,有时候去制片厂同事的家里做客,有时候去服装厂找关金巧。实在找不到地方可去了,她就去制片厂免费打工,这倒是一件好事,现在她连电影怎么放映,都学会了。

今天她没法再说自己很忙了,不过,她可以说自己跟别人约好了。

张张嘴,温秀薇笑了一下,说道:“我一会儿就出门了,我……”

楚绍打断她,“我有点饿,能给我做个鸡蛋葱花饼吗?”

温秀薇愣了一下,还不等大脑想清楚,她的身体先条件反射的做出了反应,“好啊,你要几个鸡蛋的?”

鸡蛋葱花饼,这是温秀薇的拿手菜,楚酒酒只要想吃了,就会过来缠着她做,这还是第一回 ,楚绍向她提出这个请求。

站在厨房里,温秀薇默默的打鸡蛋,放面粉,她早上也没吃饭,所以多放了一点,楚绍在一旁切葱花,切完以后,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从六必居买的甜面酱,倒了小半碗出来,紧跟着,他又洗黄瓜、焯土豆。

楚绍刀工很好,切出的黄瓜丝和土豆丝几乎都一般大,温秀薇煎鸡蛋饼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专注又熟练,沉默两秒,温秀薇收回视线,把锅里的鸡蛋饼翻了个面。

不像他俩,早上九点才开始吃早饭,楚立强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大忙人,连回来看孩子,都是抽空完成的。

鸡蛋饼煎好了,夹在饼里的菜码也都弄好了,放上餐桌,两人面对面的坐下,温秀薇没说话,只用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张饼到盘子里。

她正涂酱的时候,楚绍的筷子突然伸了过来,他给温秀薇夹了一筷子的土豆,还有两筷子的黄瓜。

这是温秀薇吃饭的习惯,她喜欢口感更清爽一点。

温秀薇看见,表情并没有出现感动,反而还有点想咬牙。

……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任谁经历了那样的夜晚,都不可能保持云淡风轻,温秀薇就是这样,虽说这几天她一直躲着楚绍走,但其实,她也想把事情跟楚绍说清楚,最起码要问一问,他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温秀薇又怕自己问清楚以后,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她不想跟楚绍变得生分,更不想和楚家出现隔阂。

她这边都快纠结成麻花了,为什么楚绍还能这么淡定的给她夹菜,而且,他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做这些事情,是会让她误会的吗!

楚绍夹完菜,就去卷自己的鸡蛋葱花饼了,在他即将把卷好的大饼往嘴里塞时,啪嗒一声,温秀薇放下了筷子。

保持着张大嘴的模样,楚绍心脏砰的跳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着温秀薇,楚绍顿了顿,“怎么了?”

温秀薇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想说的话特别多,想问的问题几乎有一车,可是,看着楚绍的眼睛,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楚绍,是她一直以来悉心照顾的弟弟,虽然楚绍不让她照顾,虽然他一次都没叫过姐姐二字,但年龄摆在那里,他们之间的身份和辈分,也摆在那里。

楚绍喜欢她?

还是,楚绍只是很在乎她?

那一晚他说了那么多不合规矩的话,但真正能表明他意思的,一句都没有,温秀薇怕自己会错意,同时,也怕自己会对了意。

这么想着,温秀薇的脑袋都快冒烟了,在楚绍的注视下,温秀薇越来越煎熬,最后,她破罐破摔的泄了气。

再次拿起筷子,温秀薇低低的说:“没事,吃吧,不够我再去煎。”

她这么说了,楚绍却没真的继续吃,他停顿一会儿,再次开口:“我让你觉得难办了吗?”

温秀薇拿着筷子的手僵住。

她缓缓抬头,小心的发出一个音节:“啊?”

楚绍把卷好的鸡蛋饼放回盘子里,他抿了抿唇,“这几天你不愿意看见我,是拒绝我的意思么?”

温秀薇:“……”

怎么就快进到拒绝了?!

她呆滞的看着楚绍,后者没得到她的答案,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他垂着眼,自顾自的说道:“没关系,我等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温秀薇:“……你在说什么?”

楚绍抬头,望着温秀薇,他沉默一秒,继续说道:“我想过了,对你来说,这是很突然的一个消息,你以前总是把我当弟弟,从没想过那方面的事情,所以你想拒绝我,也是很正常的。没关系,我可以等,我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耐心。”

说到这,他对温秀薇扯了扯嘴角,“你把我当弟弟当了四年,我也可以再等上四年,等你把我当做一个男人。”

温秀薇怔怔的看着他。

温秀薇的人生中,追求者总是前仆后继,楚绍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却是让温秀薇觉得最棘手的一个。

像一块炭火,不碰的话,它在那里静静的灼烧,总是吸引你的视线,可要是碰一下,就会被表面的高温烫到,运气好,只落个小水泡,运气不好,命都要搭进去。

对温秀薇来说,楚绍就是这么危险的一个人。

但是这没有道理,楚绍明明很无害,他孝顺长辈、爱护妹妹,哪怕是跟他常拌嘴的韩生义,其实在他心里都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他看着不好惹,内里却是最善良的。

他安静、内敛、还充满了一腔热忱,他爱读书、喜欢机械、只是几个零件,就足够他玩上很久。他聪明、勤劳、还没成年、就已经是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做过许多的好事,默默的关心着他在乎的人,却不求任何回报和奖赏。

要数楚绍的优点,温秀薇能数上三天三夜。跟制片厂的同事相处时,温秀薇总是把楚绍夸的天花乱坠,制片厂同事还不信,觉得她在夸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每句都是实话,楚绍真的就是那么好。

可就因为他是那么的好,温秀薇才感到隐隐的害怕。

这又是一句没有道理的话,温秀薇想到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个想法。

如果楚酒酒在这里,她就可以用自己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回答她。

激颤和恐惧同时出现在心头,大脑拼命的拉响警报,第一秒,你感知到了危险,第二秒,你感知到了爱情。

……

温秀薇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和楚绍面对面坐着,默默的吃鸡蛋饼,等两人都吃完了,温秀薇要去收拾盘子的时候,楚绍率先站了起来,他也去拿盘子,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温秀薇条件反射的就要收回手,楚绍已经看到她的手指蜷起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没把手指收回去。

楚绍愣了一下,就在这时,温秀薇已经把盘子端走了。

望着温秀薇的背影,楚绍陷入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都会经历的疑惑里。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又拒绝了他一遍,还是默认了他的行为,还是鼓励他更进一步?

楚绍思考良久,慢慢点了头。

嗯,肯定是又把他拒绝了一遍,唉,心里难受,被拒绝的滋味就像病了以后吃黄连,苦的要命不说,还不能吐,必须好好的咽下去。

不行,他不可以气馁,温秀薇是他的,别人都不能抢走,想想预言家说过的话,没问题的,只要多坚持,早晚有一天,他能把温秀薇打动。

至于现在,还是跑过去刷碗吧,韩爷爷说过,会帮忙做家务的男人,才是最受欢迎的男人。

……

预言家楚酒酒可不知道在她没盯着的时候,爷爷奶奶的关系居然突飞猛进了,她正趴在红布条上,眼睛亮亮的看着玻璃柜里的藏品。

新开放的这批藏品大部分都是新石器时代的,也有一部分是青铜器,楚酒酒看的慢,韩生义就在旁边陪着她。新藏品很快就看完了,楚酒酒按着游览路线往前走,来到昏暗的青铜器展厅,她绕了一整圈,这才发现,没有她想看的那个东西。

愣了一下,楚酒酒懵然的问韩生义,“奇怪,怎么没在这里看到四羊方尊?”

韩生义问:“那是什么?”

楚酒酒听到这个问题,她张嘴就把四羊方尊的具体形象说了一遍,当然,这不是她自己的话,是她曾经在书上看到的话,她只是机械的复述了一遍。

韩生义对这些不怎么懂,听她机关枪一样说完,他四下看了看,“没有的话,可能就是收起来了。”

楚酒酒也是这么想的,“那好吧,只能下次再来看了。”

边走,她还一边说:“可惜啊,那可是咱们的十大传世国宝之一呢,看不到,真是好遗憾。”

韩生义问她:“四羊方尊是一个,剩下的九个是什么?”

“五牛图、石鼓文、西周利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