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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趴在床上,胳膊下面是柔软的枕头,关掉明亮的吊灯,只开着床头灯,两个女孩小声的说悄悄话。

听了温秀薇说的,楚酒酒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凶险的地方拍电影。

因为这可能是长久以来,中国拍摄的第一部 没有运动色彩、不被样板戏三个字同化的电影,虽然也掺杂了一些政治色彩,但里面最重要的主题,还是民族。

温秀薇已经看过剧本了,是一本小说,去年才出版,迅速火爆文坛,听说是作者在下放时期写的,基调有些悲凉。

她看完以后,立刻就爱上了里面的角色和故事,温秀薇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明亮到慑人的光芒,楚酒酒一边看,一边听,然后,嘴角就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温秀薇说到兴头上,再一转头,看见楚酒酒是这个表情,她不禁疑惑:“你笑什么?”

楚酒酒歪头趴着,声音特别轻,“薇薇,你真好看。”

从身到心,都是那么的好看。

皮囊没有受损,灵魂更是完整,楚酒酒忍不住拿现在的她和曾经结婚照里面的她对比,越对比,她就越心潮澎湃。

想说什么,可是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她扭捏了好一会儿,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把自己扭到温秀薇身边,紧紧的挨着她,楚酒酒糯糯的问:“你和楚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温秀薇本来还在怔愣,听到这话,她更愣了,但是愣了两秒,她又突然笑起来,“我也不知道啊,怎么着,也要等他回来吧。”

楚酒酒嘟嘴:“那都要好多年了,谁知道他会在那边待多长时间,你们先把证领了呗。”

温秀薇挑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早结婚一年,以后你们就能多过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呀。”

楚酒酒是脸贴枕头,温秀薇却挺直了上半身,垂眸看着楚酒酒,看见她眼中的殷切盼望,温秀薇抿着唇,突然笑了一下。

“你好像总是很笃定,我和楚绍能顺顺利利的走到最后。”

楚酒酒眨巴眼睛,身体依然很轻松。

温秀薇挪开视线,看了一会儿床头,然后又把目光挪回来,望着楚酒酒,她似笑非笑:“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你还是这样。”

楚酒酒怔住。

七年前自己说过什么,楚酒酒自然是记得的,但她不知道,温秀薇居然也记得,而且看上去,从来都没忘过。

她有些慌乱,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温秀薇先换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在学校里,跟韩生义过得怎么样?”

话题跨越度太大,楚酒酒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吧,你不应该是问我,你自己过得怎么样吗,我过得怎么样,跟生义哥有什么关系。”

温秀薇耸耸肩,“我就是问问,换环境的时候,人们最容易产生矛盾了,我怕你们俩吵架啊。”

楚酒酒哈了一声。

她笑的特别嚣张,就差把你真好笑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拜托!我和生义哥什么关系啊,我们俩认识多少年了,就没吵过架!”

小时候的冷战除外,冷战本来就不算吵架。

温秀薇沉默的看着大放厥词的楚酒酒。

看在自己养了她几年的份上,温秀薇忍了忍,还是提醒了她几句,“你就不觉得,你跟韩生义,走的太近了吗?”

楚酒酒摇头,“不觉得。”

温秀薇:“……”

“那你就不觉得,你们俩这样不太对劲吗?你十七了,他马上就二十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黏糊,不奇怪吗?”

楚酒酒皱眉,“不奇怪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秀薇窒息了。

她觉得自己说的都跟明示差不多了,但是楚酒酒就是get不到她真正的意思,可是看着楚酒酒这张干净单纯的小脸,她又说不出太重的话,憋了半天,最后,她只能干巴巴的说:“我就是看他总管着你,你又不是多好的脾气,俗话说远香近臭……算了,既然你们俩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你就当我没说吧。”

楚酒酒眨眨眼睛,“哦,你说这个啊。”

“他好像是比以前,更爱管我的事。”

温秀薇愣住,“你知道啊?”

楚酒酒瞥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了,那我这个当事人,肯定知道的比你更早啊。”

温秀薇:“……”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楚酒酒勾起自己的头发,绕着手指玩,“他是喜欢管着我,但是,他也喜欢惯着我,生义哥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着是挺大方的,其实心里可敏感了,跟别人不一样,他遇上事,都不会往外说,必须把他逼到没办法了,他才能透露一两句。我不想逼他,我也知道,他就是没有安全感,你看看,楚绍走啦,你也搬出去了,韩爷爷韩奶奶一天比一天年老,他妈妈又……”

顿了顿,楚酒酒继续说:“外面都是酒肉朋友,他又不像咱们似的,咱们都有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他什么都没有,人活一世,就是需要抓一点什么,别的他都抓不着,那不就只能抓我了。”

说完,楚酒酒翻身坐起,兴冲冲的看着温秀薇,“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温秀薇:“……”

她的大脑有点生锈。

怎么说呢,楚酒酒这一番言论,乍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

她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我和楚绍离开,会让生义变得没有安全感?”

楚酒酒重重点头,“当然!他是很在乎你们的!”

温秀薇艰难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那个韩生义,连亲妈都能暗戳戳计划着弄死的人,和楚酒酒嘴里的敏感孤独小可怜相比……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吧!

温秀薇无语凝噎,不过,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这俩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算是白担心了。

躺下去,拉过身边的被子,温秀薇一边躺好,一边碎碎的说:“行吧,现在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过两年,生义就该找对象了,到时候,你就得离他远点了。”

楚酒酒一愣,温秀薇提醒她,“把灯关了。”

反应过来,嘴里的“我知道”三个字,就被她咽了回去,关掉床头灯,躺在枕头上,楚酒酒睁着眼,想象了一下韩生义谈对象的模样。

她没见过几个有对象的人,于是,她只能把记忆里湖边楚绍的脸,替换成韩生义的,然后再把温秀薇的脸,替换成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四敞大开的窗户外突然吹进了一股冷风,楚酒酒皱着眉,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也不知道是觉得冷了,还是觉得不舒服了。

……

周末一眨眼就过去了,再回到学校,楚酒酒又投入了热烈的校园氛围中,温秀薇也出发了,那天的对话,很快就被楚酒酒忘到了脑后。

一边要上课,一边还要忙班级活动,以及社团,曾经跟着大学停办的社团们,又重新办了起来,方呈带头组织了一个文物鉴赏协会,楚酒酒被他拉进来,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副会长。

楚酒酒:“……”

方呈真是她的一生之敌,只要有他在,自己永远都是副的。

好胜心就是这时候起来的,楚酒酒倒是想自己再去组织一个社团,但是时间不够了,而且,她也没有方呈这么多的精力。算了,副会长就副会长吧,反正他们这个社团,总共也没多少人。

冷门专业的冷门社团,没多少人愿意来,大家还是更喜欢去五四文学社、青年进步协会、以及话剧社、英文社这种充满小资情调的地方,文物鉴赏这四个字,听着就特别冷硬。

但是,那是因为大家不知道,方呈是文物档案馆馆长的徒弟,别人的鉴赏社团看照片、读书,只有他们,每次活动都能去实地考察。

别的成员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楚酒酒却一脸冷漠,她有助理证,本来就能自由进出档案馆。

说是嫌麻烦,但每一次,楚酒酒都很负责的联络成员,跟着他们一起出发,韩生义在学生会,都没她这么忙。

秋日傍晚,楚酒酒换好衣服,她拎着一个布袋包,正快步往外走,恰好遇到来找她的韩生义。

韩生义远远的看见她,就问她:“酒酒,你去哪?”

楚酒酒看见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啊!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晚上要跟方呈一起买活动用的东西,没法跟你一起吃饭了。”

韩生义抿了抿唇,然后对她笑笑,“没事,你去吧。”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多次,楚酒酒连道歉都不说了,跟他摆摆手,就快步跑向约定的地方。

她走了,韩生义也不会在这停留,垂下嘴角,他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这时,旁边的一个女生走过来。

她叫住韩生义,“哎,等一下,你是楚酒酒的哥哥吗?”

韩生义转过头,曹露伸出自己的手,她开朗的笑道:“认识一下,我叫曹露,是酒酒的室友,以后,咱们还会经常见面呢。”

说到最后,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年轻,皮肤好、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别的男人,都很喜欢她这个活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