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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印的那个什么种植法送到舞阳县,让当地的县丞负责督促就行了。”吕媭不以为然地道。

县丞有劝课农桑的职责,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关内侯事事亲力亲为。

“阿母,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一家来年的口粮,我还是亲自盯着比较好。”樊伉见和吕媭说不通,只得开始利诱。

“我呸!”吕媭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光是你那个的收益,就足够养活一家子了,更不要提你那个作坊园,整个栎阳城比你会赚钱的都没几个,少给我装可怜!”

既然如此,樊伉也不装了,看着他阿母心平气和地道:“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舞阳县的。阿母你是愿意我回栎阳后不告而别,还是愿意为我打理行装,到时送我出城,与我告别?”

吕媭十分气恼:“你如今大了,连阿母的话都不听了。”

“阿母,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是你也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早晚有一天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老是躲在母鹰翅膀下的小鹰是长不大的。”樊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吕媭微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仿佛伤透了心一般,摆了摆手,自嘲道:“也罢,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阿母也管不着你了。”

不得不说,吕媭这一手以退为进的手段用得很好,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再想到自打自己穿到了大汉朝之后,吕媭对自己的点点滴滴,樊伉不禁有些后悔。

“阿母,你放心吧,再说大舅的驻地就在砀邑,真有什么事,给大舅送个信,大舅两天就能赶到了。”说到这个,樊伉又想起一事,道,“大舅不是病了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望他

。”

吕媭见说服不了他,气冲冲地冲回去了。

唉!

碰上这个一个爆脾气的阿母,他也是很为难啊!

从长安回来,樊伉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作坊园的时间安排妥当,便动手收拾东西,预备去舞阳县的事。

他打算要在舞阳县至少呆到收割麦子才回来,至少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来,要收拾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郎君要去舞阳县的事早已经在府里传来了,吕媭虽然气恼他自作主张,但还是着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一大堆。

无名在屋子里忙上忙下,将要带的东西收好,然后再放进箱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乘光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却又不知如何插手,只能在边上干瞪着眼。

“忙你的去吧,郎君的东西你不知道收在哪里。”无名见他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十分碍眼,挥了挥手打发他出去。

乘光应了一声,满脸纠结地去了。

大件的东西早几天就已经整理好了,樊伉只需要清点自己的随身用品。

睡衣要带着,不然晚上他都睡不着。

纸也要带一点,那边可没有纸坊,要用的时候现做可来不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院子里那两口缸里种着的梦叶草。

樊伉发现商城里的东西果然不寻常,这么冷的天气里,种下不到半个月,现在已经有将近二十厘米高了。

嫩嫩的叶子,在寒风里傲然而立,看着就觉得有精神。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他和无名两个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将要带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之后,才爬上炕,满怀着粮食满仓大丰收的遐想进入梦乡。

因为记挂着出门的事,樊伉睡得很是不安稳,时不时地就惊醒过来,爬起来看外头的天色。

他一动,睡在外侧的无名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无名翻了个身,看了下外头的天色,说:“寅时末,郎君要再睡一会儿么?”

樊伉打了个呵欠,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说:“不睡了,起来早点收拾,早点动身,这个天气不好赶路。”

从长安到舞阳县有七八百里,若是遇上天气不好,走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无名见他确定没了睡意,便跟着起身,穿上外袍,点燃油灯,把樊伉叠放在另一头炕上的衣裳取了过来,递给他说:“衣裳都烘暖了,可以穿了。”

樊伉在被子里滚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拿过衣裳穿好。

两人就着炉子上的温水净了手脸,外头守夜的下仆见他们这边亮起了灯,知道两人起了,开始各行其是,准备侍奉郎君出门。

不多时厨房送了早食过来,两人吃了,出门时只见院子外头黑压压地站了一堆的人,都是要跟着樊伉一起去舞阳县的人。

路途遥远,且世道又不太平,除了樊伉用着顺手的几个匠奴之外,吕媭还特地给他挑了一队护卫一路护送他。

这些人算是樊哙的家臣,忠心自是不必提的,而且个个身彪体悍,充满了煞气,一看就知道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

樊伉朝着他们拱了拱手,说:“一路有劳各位将军了。”

为首的护卫双手抱拳,道:“郎君客气了。”

此时,早有人已经牵了牛车出来,护卫们也不用人招呼,吆喝着你一箱我一箱,很快将行李抬上牛车。

带去的东西不少,足足有六辆牛车。

光是樊家特产的肉干便有半牛车,加上樊伉种梦叶草的两口缸,吕媭新做的被子,还有几张狼皮褥子,一些零碎,这就占去了一辆牛车。

另一辆牛车则是放的吕媭和樊伉送给吕泽的礼物,一牛车的烧酒。

后面剩下的四辆牛车全装的粮食。

这一行人连同护卫一起,足有将近百来人,不准备充足的吃喝可不行,路上又没有什么补给的地方。

樊伉又发现穿越到古代的另一大不便之处,那就是出门极其麻烦,吃的喝的睡的全都要带上,要不然就得肚子灌冷风,简直就是受罪。

正要出门的时候,大黑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摇头摆尾地跟在无名身后哈着气。

“你跟着做什么?天气这么冷,还不安全,你就家里呆着吧。”樊伉呵斥它。

护卫们看见他这一趟又是缸又是坛的,还有只狗出来凑热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位小郎君是把出门当郊游了啊!

无名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吹了声口哨,大黑就像是装了遥控按钮的玩具一下,顿时也不吠了,也不跳了,老老实实跟在无名身后。

樊伉看得超级眼热,奈何大黑就是不鸟他,只得悻悻作罢。

“郎君带着吧,反正路上它会自己找吃的,不用管它的吃喝。”无名犹豫了一下,说道。

樊伉看着眼前的这一人一狗,十分无语。

“算了,跟就跟吧,不过先说好了,要是跑不动了,我可不会慢下来等你的。”樊伉说着,也学无名那样摸了摸大黑的脑门。

大黑冲着他汪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从栎阳出发,还是拐道去了一趟长安,向吕媭辞行。

吕媭本来对他的行为很是生气,但是见樊伉已经准备启程了,知道阻拦无用,又开始担心。

“一路小心,多听无名公子和诸位将军的,切莫任性胡闹,安全为重。”吕媭细细地叮嘱他。

“知道了。”樊伉点头。

“见着了你大舅,记得捎信回来,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没有,这才是真真愁人。”吕媭又担心远在砀邑的吕泽,简直一刻都不能安心。

“一定。我到了舞阳县一安顿下来,就去拜见大舅,阿母放心罢。”

这样的话其实早些天吕媭就已经叮嘱了好几遍,今日再重复一句,再无话可说。

吕媭沉吟片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罢了,你如今也大了,男子汉是当有雄心壮志,阿母也不阻拦你,只是……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我和你阿翁就你一个孩子,阿母年岁也大了,

莫要让我们担心。”

樊伉道:“我知道,阿母放心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无名兄吗?我先走了,免得太晚出城,天黑以后找不到递铺。”

吕媭侧身,阿偌捧着一个箱子过来,打开箱子,里头大约放着二十金。

吕媭将这二十金分与众护卫,道:“伉儿就托诸位将军照顾了。”

众将连称不敢,为首的那人没有客气,将这二十金与众将分了,这也是让吕媭放心的意思。

“主母放心,某以性命担保,一定会将小郎君平安护送到舞阳县。”

吕媭点了点头,说:“走罢,晚了就不好出城了。”

樊伉和无名上了牛车,车夫扬鞭一甩,噼啪之声在寒风中十分清晰。

伴随着鞭声,一驴五牛拖着车,迈着缓缓的步子,沿着大道向着城门而去,雪地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辄印。

吕媭站在门前,一直目送牛车远去,直到白皑皑的天地里再也瞧不见那支牛车队伍的身影方才回府。

舞阳地处河南郡,舞水之阳,自古物产丰饶。

刘邦将舞阳赐给樊哙为封邑,可见这个时候他对樊哙这个连襟还是可以的。

舞阳距离长安有八百多里,快马加鞭也要数日方可到达,但樊伉带着六车行李,此时南方虽然早已春暖花开,但北地依然大雪纷飞,一路走走停停,又要小心匪寇,十分艰难。

一路兜兜转转,在路上风餐露宿,将近一个月后方才到达河南郡。

樊伉初时还颇觉新鲜,时不时地出来观赏一下雪景,但接连看了将近一个月,实在没了兴趣,外头又实在太冷,只得像孵蛋的老母鸡一样,窝回到牛车里昏昏欲睡。

无名坐在外头赶着驴车,大黑踮着脚跟在后头跑得很起劲。

说到大黑,让樊伉十分惊奇。

一路跟着他们,有时候饿了就会自己去找吃的,实在找不到樊伉就切一截肉干给它。

但那些肉干都是腌了盐的,樊伉也不敢给他多吃,跟无名说了,休息的时候无名就会出去转一圈,拎着猎物回来,有时候是山鸡,有时候是兔子,才让大黑不至于挨饿。

每每这个时候,樊伉就会感叹大黑喜欢无名实在不是没有道理的,像他就完全没有办法在大雪天里给它找吃的。

不过这样的时候不多,无名更多的时候是留在车队里护卫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