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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彦一时摸不清少年郎的身份,见无名气场强大,穿着讲究,以为他就是兴平侯,连忙躬身回答道:“在下受兴平侯相邀,前来赴约。”

无名没有回答,反而扭头扬声朝着墙角道:“郎君,有人找。”

张彦循声望去,只见墙角处不知何时蹲了一个小少年,穿着一身葛衣,灰扑扑的一团缩在那里,像一团烂麻布似的,一点儿也不起眼。

要不是无名出声提醒,他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蹲了个人!

听得无名一声叫唤,樊伉立时回过头,将手中的茅草往别人手上一塞,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过来道:“原来是……请问阁下高姓?”

“……”张彦,“敝姓张,隐阳张氏就是本家。”

樊伉满脸真诚地道:“哦,原来是张公子,久仰久仰。”

张彦满头黑线,方才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现在就说久仰,这也太敷衍了吧。

不过自己拿茅草修房子的关内侯也只有眼前这位看着不大的兴平侯了吧!

“来来来,这边太吵了,进屋里说。”樊伉才不管他脸色如何,依旧乐呵呵地领着他往屋子里走。

别说这园子修好了看着还挺不错的,关键是便宜啊!

大约是胥珲先前没有答应樊伉的事,内心觉得可能有点怠慢了樊伉,所以这园子被以友情价半卖半送给樊伉。

看着拽自己衣角的樊伉,再想想以前见过的那些鼻孔朝天的勋贵们,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摆架子的贵族,张彦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阴谋里去一样。

一进门,张彦就觉得自己果然掉进阴谋里去了。

彼时江南虽然早已春暖花开,但是倒春寒的威力依然在肆虐着中原大地,舞阳县道路上的冰雪都未曾化开,这个小小的破旧的甚至外头还在叮叮当当修补的屋子里却异常的温暖舒适。

张彦四目一扫,发现屋子中间除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炉子之外,便只有靠墙那一面砌成的一个土榻,却是不知如何保持这屋子的温度。

他素来城府极深,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着樊伉玩笑道:“兴平侯这屋子看着不起眼,却着实不错,这个时节挺暖和的。”

樊伉仿佛压根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乐呵呵地解释说:“那是因为点了炉子烧了火榻的缘故,要不然真冻死了。”

“……”完全没有料到樊伉如此直接的张彦有点接不上话了。

“原来这就是长安城里流行的炉子和火榻吗?”吴征果然不愧为张彦手下第一幕僚,见状非常自然地接过话题,避免了张彦发愣的尴尬,“郎君不是一直念叨着这种晚上也能够保持温度不冷的火榻吗?正好这回托兴平侯的福,可以看个究竟了。”

火榻也罢,炉子也罢,兴平侯看样子倒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摆在外面供人观赏。

在这一点上,吴征又觉得樊伉还有几分贵族的风范了。

张彦还真是有点好奇,隐阳城的冬天滴水成冰,有这种能烧火保暖的火榻,谁不想晚上睡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

大冬天冻腚的滋味他亲身体验,着实不是那么美妙。

樊伉甩了鞋子,爬上炕坐着,膝盖上还搭着一条小毛毯,别提多暖和了。

他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张彦和吴征说:“上来坐,地上冷。”

张彦和吴征有点踌躇,兴平侯相邀,而且又如此不摆架子,两人却不敢造次。

贵族和庶民的地位实在相差太大,稍有不甚就是大罪,抄家不至于,一顿牢狱之灾却是免不了的。

“不敢,吾等就在地下侯着吧。”张彦躬身上前,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樊伉还不曾说什么,倒是无名已经净了手脸带着大黑从外面进来,冷眼瞅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上炕坐定之后,才冷漠道:“郎君相邀,你们听从便是,省得冻病了,外人还道郎君不懂待客之道。”

张彦和吴征二人这才脱了靴子,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坐定。

这一坐就发现果然不同,屁股底下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冷冰冰的木榻根本不能比。

“噗噗噗——”

炉子上的水冒着热气,水开了。

乘光双手托着一个小酒壶进来,先把酒壶放在桌上,再把架子上的木盆拿过来,将炉子上的热水倒进盆里,取出几个小酒盏一一斟满酒,放进盆里温着。

张彦和吴征正在默默地观察这神奇的火榻,冷不防鼻尖里突然窜进一股浓香的味儿。

二人皆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目光同时朝着散发这股味道的方向望了过去。

什么味儿,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