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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伉被自家阿母气到了,“咚”地一下往炕上一倒,闭着眼睛直哼哼。

曲吉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病,连忙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要绑他手脚。

“别管他,还知道护着脸,肯定是装的。”吕媭被他气得笑了起来,“看你那点出息!让你当个国相是会咬人啊还是会死人啊!连装病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也就太后和陛下宠着你不和你计较,换了是先皇,我就该换身衣裳去大牢里看你了。”

彼时已经入冬,气温有些低,娇生惯养的樊伉已经早早地燃上火炕,屋子里暖烘烘的倒是不觉得冷。

曲吉多了解自家郎君啊,就这样还担心他冻着,赶紧打开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说:“灶下焐了红薯已经熟了,郎君可要吃一点?”

樊伉一听,从炕上爬起来:“拿一个过来吧。”

如今收的红薯早已经不知道是系统出品的哪一代子孙了,个头比之前的小了些,但是很甜,淀粉很足,烤出来又香又甜。

这样的烤红薯樊伉一天能吃两三个。

吕媭上了年纪也很喜欢这种软糯的食物,比樊伉还爱吃。

“给我拿两个过来,还有前几天炒的那个瓜子也盛一盘过来。”吕媭比他还会安排。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做,嗑嗑瓜子聊聊人生最好了。

曲吉替郎君捂好膝盖和脚踝,去厨房取小食,吕媭还是心疼儿子的,塞了个暖手炉到他手里。

“我见太后和陛下俱是真心的,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呢?”吕媭直到现在还是不太了解。

这年头谁不想封侯拜将,怎么就她儿子就总是一副畏高官厚禄为洪水猛兽的态度,真真让人费解。

樊伉没正面回答她,扭头反问他阿母:“做国相又有什么好处?”

“这还用问吗?”吕媭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国之相啊,多高的荣耀,更别提你小小年纪就拜为国相,说出去阿母和阿翁脸上都有光。”

樊伉道:“我姨母贵为一朝皇太后,表兄是当朝陛下,我们樊家一门双侯,用不着再添一个国相增光加彩了吧。”

吕媭冷哼了一声:“虽然我没听明白,但总觉得你在敷衍我。”

“……”

樊伉心累。

他家阿母最近越来越不好哄了。

“那阿母觉得当国相有什么好?”樊伉说,“这么多人要吃饭,那么多军队要养都是要粮食要钱的,阿母难道以为钱会从天下掉下来?就陛下那个空得可以跑马的国库能支撑得起这么庞大的消耗吗?萧相那么能耐都要累死了,阿母难道也想让我跟萧相一样吗?”

吕媭多了解他啊,一听就知道是借口。

“萧何年岁大了身体有恙也正常,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吕媭白了他一眼,“你是担心我们家一门双侯,这外戚的名声不好听吧?”

“阿母你居然知道?”樊伉睁大眼睛,表情夸张得有些虚假,“你真是太聪明了。”

吕媭有些不以为然:“你想太多了吧,如今新帝即位,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太后和陛下也不算外人,你若是有能耐多帮帮他们又如何?”

她儿子嘛别的不说赚钱的能耐还是有的,无论新朝旧朝,哪个当权者会嫌自己钱多呢?她那个太后阿姊和皇帝外甥此刻只怕为了空荡的国库操碎了心。

她儿子愿意给太后和陛下排忧解难只怕这两位高兴都来不及呢!

樊伉一脸郁闷:“我挣了钱除了给阿翁和阿母花,其他的不都送进宫里头了?”

他自己都没留下多少。

“而且——”樊伉幽幽地道, “陛下年纪渐长,快要娶皇后了吧。”

吕媭一愣:“那又怎样?就算娶了皇后,我阿姊不一样是他母后,大兄是他舅父么?”

他阿母这想法很危险啊!

刘邦靠着吕家起家,难道还能指望刘邦的儿子孙子也像以前一样给吕家尊荣么?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等新朝有了皇后,他们这些外戚前浪就该被新后所代表的外戚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纵观汉朝发展就是一部外戚崛起更迭史。

开国时的吕家,文帝景帝时的窦家及至武帝时的卫家皆是如此。

这话听起来有些残酷,可这就是现实。

樊伉端起茶碗叹了口气:“这天下终究是刘姓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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