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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樊家的作坊做了这么多年的工匠,他们早就摸清了一个规律,但凡是郎君特地吩咐下来的事只要做得好了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郎君在这方面十分慷慨,如今他们虽然身份上仍是樊伉的家奴,但在长安这座新都各自都有不小的身家,前两年他甚至娶了婆姨,郎君还答应了他,若他将来有了子孙,可以把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只要有这门手艺在,他们的后辈都能吃喝不愁。

安排好巨魔兄的订单,樊伉便抽空进了一趟宫,向他的表兄惠帝表达了他想驯马的意愿。

樊伉刚刚才贡献了大部分家财充作军需,惠帝和吕后二人对他的一应要求无不应允。

在详细询问樊伉育马的后续计划,明白这并不是樊伉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后,帝后二人便爽快同意了,惠帝甚至当场将汶山县以西数千公里的地界划为马场,让樊伉用来培育战马。

如今汉王室推行黄老无为而治的国策,与民生息,对匈奴也是以防御为主,尽量不动干戈,但谁都明白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饱经战火蹂躏的汉室天下争取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待得时机成熟,汉王室与匈奴必将有一场生死之战。

汉朝冶铁技术远高于匈奴,武器军备比匈奴精良,唯一短于匈奴的便是没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若樊伉当真能培育出适合汉军征战的战骑,别说将汶山县以西千里地界划为马场,就是汶山县以西万里他们都舍得。

舍不得只有吕媭。

自从知道儿子有癫疾之后,吕媭真恨不得樊伉时时刻刻在她眼皮子底下才好,哪里舍得放他去汶山。

那地方与羌人接壤,人烟稀少,环境险恶,樊伉前往汶山养马在吕媭看来等同于流放。

她的儿子对汉室忠心耿耿,前不久还散尽家财为边关将士筹措粮秣,这等功劳没有奖励不说,还将他流放至汶山,委实过份。

“我不是说了去养马吗?要说养马陇西武威那边更合适,可距离匈奴太近不安全,所以陛下才让我去汶山,好歹距离阿翁的驻地较近,有什么事阿翁也能及时回援。”樊伉安慰她说,“阿母你就别担心了,过几年等我养出战马,一定挑一匹最漂亮跑得最快的给阿母当礼物。”

“我又不领兵打仗,要战马做什么?”吕媭不高兴,“我只想你好好地留在长安城,将来娶妻生子我和你阿翁也就放心了。”

但樊伉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和太后都已下旨,开春路面化冻,我就要带着人前往汶山,阿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是一切顺利,不出十年我就能回京了。”这回樊伉没有像以往那样胡乱哄他阿母,反而仔细向她阐述此行的理由。

“阿母可还记得几年前朝中有人曾向先皇上谏与匈奴和亲之策么?”

当年刘敬献计于先皇,欲以长公主与匈奴冒顿和亲,以解汉室之危,樊伉于大殿之上辩得刘敬羞愤欲死,吕媭当然记得。

“刘敬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他计较。”吕媭不以为然。

“我没与他计较。”樊伉说,“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和亲之议到底没成,匈奴每年照旧南下劫掠,周太尉如今还领兵驻守在雁门,虽然朝中诸公都明白,和亲之策对我大汉而言百弊而无一利,但难保没有几个蠢人会责怪于我,认为如今汉室与匈奴争战不休的局面乃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若不做出点成绩,日后汉军与匈奴对阵,一旦汉军有所败绩,恐有心人把这罪名栽在我头上,令陛下和太后为难。”

“呸!”吕媭怒道,“匈奴狼子野心,想一统西域诸国,成为草原霸主,打仗就得有钱有人,草原穷苦,钱从哪儿来粮秣从哪儿来?他们又不种地,当然只能抢我们的了。以为嫁个公主过去,就不抢我们了?做梦!”

看看!

连他阿母都能想明白的事,偏生那么多大佬们还看不破,一心在那自欺欺人。

当然,也许更大的可能只是他们善于揣测君心,看破不说破罢了。

彼时距离开春也不过三两月有余,此去汶山不比当年他去舞阳,时日长久,京中许多事情他都要安排好方可,尚未离京,樊伉已经彻底忙碌起来。

张良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几年前就已避世不出,还是后来樊伉用一副精心打磨的放大镜和一本自编的山川游记请得他出山时常来书院讲学。

这位大佬的治世才华可比樊伉这个半调子强多了,这两年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好苗子。

有张良坐镇书院,他是丝毫不担心的,相比之下作坊园的安排反而要麻烦许多,实在是他的产业太多且太复杂,光是玻璃作坊就有平板玻璃,玻璃制品,还有光学玻璃这几块。

光学玻璃对制造环境要求严格,樊伉打算就留在长安继续让他们慢慢研究,他自己带上一批匠人去汶山继续烧玻璃就行了。

纸坊和印刷局的日常事务闳乐就能自行处理,吕媭有空的时候过去瞅两眼,防着别人捣乱挖墙角就行了。

其他的诸如酒坊煤矿之类的因为吕雉也有份,他倒是不必操心,吕雉肯定会安排合适的人打理。

其他的吕媭自己就能处理,倒是不必他担心。

吕媭嘴上抱怨个不停,明白樊伉必须离京后终于死心了,开始帮着一起收拾准备他离京的行李。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逝,等到外面冰雪化冻,草木吐出新芽,春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