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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宇里的和尚们也不敢抱怨,因为县城繁华起来,他们自己种的地也得了丰收,再者他们请了知县大人好几次,大人都没来过。

往年冬祭都在庙里进行,可知县竟然另辟蹊径,不到庙里冬祭,反而去墨子山下的兵士墓。

导致如今兵士墓的香火比他们这鼎盛多了。

但要说埋怨?

这种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要是去传教?他们也不敢啊,知县对这事管得极严,还让捕快过来说过,他们在庙里做什么他都不管,但要是迷惑百姓让他们不事生产天天祭拜,那就有问题了。

这些事多半不被外人知道,和尚们却明白意思,从那之后老老实实伺候庙宇所属耕田,有信众过来就照顾,平时施医赠药,再也不想其他。

可没想到,这次因为县试的事,竟然又有不少人过来。

这香火也没旺几天。

因为过了二月初九,县试结束,家长们自然不来了。

二月初九辰时进门考试,连着考五场,一直到戌时才出来,考了整整六个时辰。

从考场出来的二十一个少年,个个跟虚脱了一般。

刘教瑜啧啧几声:“这才哪到哪,县试之后是州试,然后还有两次院试。哪个不是连考好几场好几天。”

刘教瑜考过举人,考举人的时候,甚至是连考九天,九天不能出贡院,跟那相比,县试就是过家家。

少年们看着刘教瑜,只觉得心里更敬佩了。

一个县试都把他们折腾的要死,监考跟判卷还都是认识的人。

等以后州试,院试,那岂不是更惨。

这次县试初试牛刀,已经让整个扶江县知道科举的威名,以后只会更加谨慎对待。

二十一人的试卷被收起来,交到衙门仔细誊写匿名判卷。

不过说起来官学就那几个夫子,大家看文笔文风也知道个大概,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

在二十一人中选出三个去潞州城进行州试跟院试,大家都会谨慎对待。

韩家几个夫子可能不在意,但能不能考出个秀才关乎刘教瑜的前程,他肯定会选出学问最好的学生过去。

纪炀想想自己的水平,又去请了韩家家主韩潇,让他也来当个判卷人。

只是看看试卷,这倒没什么。

但越看下去,韩潇眉头越深,如果不是他向来谨慎,估计都要出口说什么不该讲的话了。

到最后也只道:“他们只学了一年,还好。”

刘教瑜听着哭笑不得:“韩潇先生学识渊博,自然见不得这些学生笔下的文章。不过假以时日,总能挑选几个可用之才。”

这话韩潇倒是同意:“学问本就讲持之以恒。”

最后二十一份试卷中,终于选出三名学子,揭开名字一开,考前所说的江春赫然在列,也是韩潇亲点的头名。

剩下两个学生不分伯仲,找了原本的试卷按照字迹优劣给了成绩。

以江春为首的三人学生,也就是他们扶江县今年县试的前三名,有了去潞州州试的机会!

虽说这离朝堂还有万里之遥,但总归是个进步。

纪炀也没吝啬夸赞,让县城锣鼓队敲锣打鼓去三家送好消息。

江春家自然是最后一个去的,他们全家二十多口人一起出门迎接,江春长辈兄姐们都是不敢置信。

他们世世代代种田的人,家里竟然供出个学生?

还考了整个扶江县的头名?

头名?

这两个字以前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还是县试的头名。

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他们连县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知县大人办了学堂,家里又有余粮,就让孩子们去读一读。

小五的头名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就算再不懂这些,也明白考试的好处,好多人都是考了科举,还能做当官。

跟他们知县老爷一样!

虽说不指望江春跟知县大人一样厉害,能有个几分,就知足了的。

一时间,江春家门口聚集不少人,整个村子都因为锣鼓声过来围观,得知他家孩子县试考了头名。

知县大人还派人送钱送粮,更是艳羡不已。

三江村里长也过来,脸上的笑简直止不住。

扶江县现在六个村,他们村的学生考了头名!这能不夸耀?以后见到其他村的里长,肯定要好好炫耀!

江春家就是扶江县最普通的百姓人户,这还是头一次得到这么多人艳羡,祝福的话更是铺天盖地。

连他们家大儿子成亲都没这样热闹。

整个三江村都沉浸在庆祝的欢腾里。

扶江县第一次县试,就在江春跟其他两个学生家庆祝中结束。

其他落榜的学子虽然失落,倒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像他们知县说的,与其沮丧不如继续读书。

明年,后年,大后年,只要头悬梁锥刺股,他们就不信考不成!

知县大人还说,等明年官学规模再大一点,去潞州参加州试的名额还会多点,岂不是更有机会!

刘教瑜都没想到,此次县试像是给学生们打鸡血一般。

不仅是男子们,女孩子们也一样,因为在知县的主持下,香粉作坊那边也要开始考试。

她们那边考试也很严格,但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跟之前十六位娘子一样,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跟月钱。

这也因为识字的女孩子越来越多,那识字也要分出谁识的多,谁识的少。

考试内容还是从韩家出的题里选出来的,难是难的,可总会有人答出来。

可只有答出来,答的好,便能有月钱,能留在香粉作坊。

冲着这些,各家都愿意让女儿们用功读书。

反正现在扶江县各家条件好了不少,也不用孩子们一定在家干活,无论男女该上学上学,总比他们的出路好。

在韩家人眼里,从他刚来时,扶江县百姓只愿意学常用词,只愿意学简单算数。

到现在无论男女主动学习四书五经,这种转变让他们都没敢信。

要知道纪知县既没有劝学,也没有到处宣讲读书的好处。

他用两条不一样的路来证明读书的用处。

纵然作坊那边证明的有些功利,可还是让韩家人大受震撼。

所以纪炀想请个女夫子去香粉作坊阅卷的时候,韩潇娘子主动出来,她同样是饱学之士,诗词上甚至还超过韩潇的造诣,来做女子们阅卷绝对不是问题。

等韩家五个夫子去官学,韩娘子去香粉作坊,韩潇还跟着纪炀去衙门的时候。

韩族老总觉得有哪点不太对劲?

罢了罢了,这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能管的,还是看看纪知县最近写的文章,这次又要画几个圈出来。

刚拿出文章,韩族老表情一僵,自己跟其他人好像一样?

县试余温还没过,前三名学子已经在准备行囊,要提前十天送他们到潞州城,由刘教瑜跟两个捕快护送他们去潞州城官学暂住。

三月份,潞州下面各个县城县试前几名都会去潞州城官学,去那等待三月下旬的州试。

州试没过便还乡。

州试过了,可以留在潞州城官学等待院试,两次院试考过,就是秀才之身。

秀才家里不仅每年发米粮,还免田租。

免田租这话一说,整个扶江县读书风气更盛。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江春一家,他家可是县试头名,也就他家最有机会。

发米粮,免田租,见长官可以不拜。

这些都让人激动啊。

江春本人倒还稳得住,他今年十四,早些年也下地干过活的,吃过苦,自然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江春跟其他两个学生被韩家夫子拉着单独辅导,算是在出发去潞州之前补补功课。

纪炀也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东西,毕竟是头一批去潞州考试的学生,还安排了马车同行。

他们上次从潞州城买回来的马匹已经上工了,现在送他们过去刚好合适。

副捕头卫蓝带着手下,更是把事情安排的十分妥当。

二月十五,考过县试的三个学子正式出发。

刘教瑜特意整理好官服,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官员,还是要郑重点。

什么?

去之前同为夫子的人面前炫耀?

也不算炫耀,就是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选择,他选择是对的!

送走考试的学生们,官学里说不出的勤勉,这样的氛围让纪炀笑了笑,想必等他走了之后,这里还能继续下去。

有这样的风气便很好。

凌县尉看着知县大人这么笑,心里就赌得慌,他最近的表情让玉县丞都感到不对劲,私下问过许多次了,这次又问。

“你到底怎么了?从潞州城回来之后,一直不对劲,丘益川也说你脸色不好。”

“有什么事你说啊,潞州那边有问题?”

玉县丞下意识想的,便是潞州城有问题,绝对不是他们扶江县有问题。

凌县尉口风严可不是说说,就算是自己老搭档,他也不会说的。

即使知县大人从未让他保密,他也不会说。

伯爵嫡子的事如此,五月六月要离开更是如此。

反正眼看都到三月份,说不说有区别吗。

凌县尉拍拍玉县丞肩膀,叹气:“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吧。”

???

怎么越说越吓人?

等玉县丞还要再问,纪炀已经在整理扶江县大大小小资料,接下来肯定要忙起来,自然没时间问。

虽说平日这些事做得都很好,但要汇总起来,还是个大工程。

更别说经过去年一波波落户的非编户,如今的扶江县人口已经到了六千多,民户则到了八百五朝上,还有不到一百五。

扶江县便会从下县中的下县变成中县。

纪炀对这个并不怀疑,因为有运河在,赶在今年春天,会有更多人过来。

而且都知道,他们扶江县无论男女都有活计做,现在的荒地还有不少,颇有些先到先得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搬来的人自然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