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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盏睡醒后,花了点时间描眉画唇、遮黑眼圈。

昨晚折腾太久,饶是她亡羊补牢抓紧时机补了会觉,今早起来,仍是气色里缺了点色,差点意思。

沈千盏刚收拾好自己没多久,昨晚被叫来看诊的医务组适时地找上门来。

人不在她房间,沈千盏领她到隔壁给季清和量体温。

门没锁,开着一条缝。

为避免撞见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沈千盏进门前轻叩了叩门扉,听到里面那声“进”后,才应声而入。

屋内铺了三张床,除标准双床外,后加的折叠床邻靠窗边,被洒入室内的日光映得发白。

季清和和衣躺在床上,半靠着床头,一臂枕在脑后,似还在浅眠。听见动静,似迫不得已般,他睁开眼,侧目看来。

沈千盏见状,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姑娘:“给你量体温,看退烧了没有。”

季清和双目微合,似默许。

女孩放下医药箱,拿出额温枪,边测边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季清和睁眼,目光越过女孩投向她身后的沈千盏。

后者双手负立,跟视察工作般,将他从头扫到尾:“苏暂和明决怎么不在房间里?”

“去接车了。”季清和坐起来,“明决担心高速还封着,车进不来,就把苏暂一起叫去了。”

沈千盏纳闷:“苏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一张嘴能在路上解解闷外,能帮上明决什么忙?”

季清和似笑了声,笑声极浅:“不在这不就是帮忙了?”

第三次给季清和量体温的姑娘手差点一抖,她默默垂脸,在记录本上记下数据,觑着空,速战速决道:“烧还没退,退烧药还是要按时吃。别受凉别吹风,我晚上再来一趟。”

她收起额温枪,合上医疗箱时,想了想,说:“其实有条件最好还是去医院挂针,见效快。”但目前这情况,从街头走到街尾都难,还不知道医院有没有人上班。

沈千盏也考虑过这事,见她收拾好医疗箱要走,亲自送了几步。

将人送到门口,沈千盏留步,目送着对方从楼梯间离开,这才转身,走了回去。

——

季清和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他是气色里缺了点气,眼睑下方有青倦色的疲惫,瞧着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架势。

沈千盏照顾着他把药吃了,可惜酒店停电停水,矿泉水没法加热,还是凉的。喂一个病人喝冷水,她良心上有些过不去,琢磨着酒店应该有用煤炭烧开的热水,当下便要下楼取水。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季清和截了话头:“醒这么早,睡够了?”

“没。”沈千盏算了算自己回房后从躺下到闭眼花费的半个多小时:“勉强闭了会眼。”

要不是惦记着他在发烧,她能一觉睡到下午开会才醒。

季清和见她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剧组租用酒店的标准是什么?”

沈千盏疑心他在嫌弃这里环境差,想了想,说:“那得看人。”

季清和往床侧移了移,拍了拍床沿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下说。

这举动太自然,沈千盏险些不受控制地坐下去。

为掩饰尴尬,她左右张望了眼,假装刚发现季清和睡了这个房间里最狭窄的折叠床,故意做作地问:“苏暂和明决怎么舍得季总睡这张小床?”

“嫌床小?”季清和眸色微深,低笑道:“换张大的也不是不可以。”

狗男人,真是一有机会就努力不正经。

沈千盏没接他的话,也没顺他的意,眼神转了一圈后,没找到昨天发现的那把沙发椅,只能嫌弃地掀开苏暂揉成一团的被子,在床边坐下。

季清和的本意就是多留她一会,见状,半点未恼:“你刚才说得看人?怎么看?”

“一看资方,资方钱给的多,制片人的手头就宽裕些。二看演员,无论拍电视还是拍电影都有个漫长的拍摄周期,大咖位的演员要求五星级酒店、度假山庄都是常有的事,谈好了就得兑现。但除了演员,其余人从导演制片到剧组工作人员都会另择平价经济的酒店。”她勾了勾鬓角那缕散发,说:“像我这样又抠又穷的,挑选的酒店跟这里差不多。”

季清和昨晚和苏暂聊了一宿,什么都聊得不深,又什么都聊到了。无论是对沈千盏还是制片人的职业都多有了解,闻言,顺着她的话,一路往外抛着砖。

沈千盏本就善谈。

尤其自昨晚那番谈话后,她对季清和的态度明显转变不少。

两人都心平气和的状态下,沈千盏意外发现,放下对季清和的戒备和成见,他是个很好的交谈者,既能耐心倾听,又能有效提出意见。

譬如《春江》目前所遇的困境,季清和虽不是从制片人的角度出发,但他站在商业角度上提出的战略性自救方案也非常可循——降低拍摄成本,可以选择与合作方长线发展,以缓和目前资金紧张的困境。

“雪下不了几天了。”季清和把玩着手机,低声道:“这场冷对流过去后,就会升温,灾区恢复是迟早的事。”

——

临近下午开会前,苏暂终于回来了。

见沈千盏在他房间和季清和说话也不觉得奇怪,边吨吨吨喝掉一瓶水,边气喘不匀地分享他今天所遇到的惊魂一刻:“雪把广告牌压塌了,那些生了锈的铁架子差点全砸车上。要不是我刹车及时,季总这辆大宝马可就有去无回了。”

明决比苏暂斯文许多,他顾忌着沈千盏也在,颇有几分约束,无论说话还是站位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没他说的那么惊险,事实上,小苏总不刹车,整辆车可能完好无损。”

季清和这才看了两人一眼,问:“车怎么了?”

明决回:“小苏总急刹后,车轮打滑,原地转了半圈,撞碎了车灯。”

苏暂一听这叙事口吻明显是将他当成了肇事者,生怕季清和张口让他赔钱,赶紧撇清:“这么大一个广告牌砸下来,谁还能淡定地继续往前开啊?没见扬起来的雪快跟雪崩一样厚了,你要是这时候一油门冲进去,就不是碎个车灯这么简单了,那是追尾!”

明决瞥他,罕见地因意见相左,露出个不屑的神情。

苏暂一张小嘴还在叭叭地为自己洗脱嫌疑:“物资车可就跟在我们车后,我这边要是追尾了,物资车能幸免?再说了,这么大的广告牌,不知道有多少根钢筋,多少吨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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